第89章(第2/3页)

剧痛打断了他抓捕的话,弟子们失声叫道:“家主,鬼气……”

森然鬼气从洛家主的伤口处蔓延。

等洛家其他弟子赶来时,已遍寻不见云唳身影。

但关于他成为鬼修,利用鬼气暗害洛家主一事,隔日传遍整个了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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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唳拖着浑身鲜血,朝着某个方向足足赶了半夜的路。

他不敢停,头顶的月光照出他踉跄身影。

直到来到一处山脚,眼前是一座巍峨高山,黑夜中的山林黢黑重重,见之生畏。

这是太一山脉的高山,洛家毗邻玄阴门,只要越过几座山头,便能看到那座已荒废下来的丰都。

云唳累极了似的,倒在一片杂草上,看向头顶浩瀚寂寞的苍穹。

他一身血肉模糊,鲜血顺着身下的草叶蔓延,像是开出一朵血花。

云唳却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放肆。

他感受到干涸已久的经脉里流淌着久违的力量,虽然不再是纯正的灵力,但那又如何?

眼底一点点弥漫上诡异的黑气,闪烁着奇异光彩,云唳缓缓勾起了苍白的唇。

越过荒废的丰都,再往西去,是镇压在鬼蜮边境的阴阳齐家。

云唳熟知齐家地形,绕过齐家弟子,最后一头扎进了鬼蜮。

鬼蜮的结界只能封印化神期以上的鬼修,因此化神以下,鬼修在付出一定代价后,可出入鬼蜮,但毕竟修为不高,况且有齐家阵法常年防范,因此自鬼蜮之战后,虽然小矛盾一直不断,到底都在可控范围。

玄阴门覆灭后,也有不少弟子为了避免清剿,选择进入鬼蜮。

云唳就碰到了宗门故人——白雪庭

对方见他的第一句话是,“好久不见。”

第二句话是:“你不想复仇吗?”

白雪庭替他拉拢了流落鬼蜮的玄阴门弟子,不多不少约有百人,他们眼中透出的愤怒火光,像是焚烧了丰都整夜的大火。

……

然而云唳巩固修为后,第一件事不是复仇,而是瞒着白雪庭,出了鬼蜮去找司酒。

他遮掩了容貌修为,翻过太一山脉茫茫群山,进入仙门地界,发现自己已上了仙盟通缉令,画像贴在大大小小的城池,悬以高价,不论生死。

他掩去冷笑,先去了昭日城。

从城中流传的消息间,他得知从他去洛家后,司酒便发疯似的寻找起城中邪魔,最后竟然发现是书院弟子林晟鬼气入体,可惜彼时云唳成为鬼修,打伤洛家主潜逃的消息已经传来。

司酒在遍寻不到他的踪迹后,不顾花虞劝阻,探查林晟遭遇鬼气一地,如今已去了剑宗的春月城。

于是云唳追寻他的踪迹,来到春月城,和他一起进入万剑冢秘境,卷入阴村,撞破前任剑宗宗主即墨珩与剑仙传人月照棉的爱恨情仇,以及,那具镇压棺椁中,他父亲零落的头颅。

云唳在看见那骷髅头时,便知道,自己和司酒回不去了。

于是,等司酒从阴村出来时,身边空无一人。

云唳捧着头颅,回了鬼蜮,见到了从药宗死里逃生的齐阙,他说,药宗的落陵镜有古怪,藏着你想要的答案。

白雪庭也对他说:“不要再辜负弟子们对你的期望了。”

他背负着父母的血仇和整个宗门的怒火,带着弟子再次离开鬼蜮。

复仇的第一把火,烧向了毗邻太一山脉的洛家。

他找到了那一夜洛家主带他去的凹地,里面的尸体无人收殓,大量蚊蝇聚集,散发出浓烈的腐臭气息。

云唳站在坑边垂眼,森黑鬼气从他身上涌出,倒地的尸体一具一具,重新站立了起来,涌入临南城北门。

临南百姓纷纷从南门出逃,唯有洛家人出不去城外的结界。

待人群驱散,弟子们屠杀了洛家满门。

说来讽刺,那位之前搜魂他无数次、口口声声说他变为鬼修的洛家主,因为那一夜的鬼气侵蚀,早已变成了邪魔,云唳找到他时,他脚下已经吃空了五六具尸体。

云唳只觉得无趣,一剑结果了他性命。

只是出来后,却碰上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司酒。

他布下的结界困得住洛家人,拦得住仙门弟子,却忘了,他从来不对一人设防。

“我知道你未曾伤害任何一个百姓,你跟我走吧云唳”。

他看到司酒对他苦苦哀求。

可他身后是愤怒的弟子,是滔天的血海深仇。

他选择了离开。

仙盟在他的罪责上,又加了临南满城行尸和洛家灭门的惨案。

他们潜行到药宗后,在落镜陵内艰难找到了云琅的尸身,只是从陵墓中放出的成百上千行尸,罪责也安在了他的头上。

云唳并不想浪费口舌,去解释那些行尸都是来自你们名门正派。

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不可能在一个门派中凭空变出如此多的尸体。

但仙门百家,显然在有心之人的煽动下,忽略了这百出漏洞,将所有腌臜丑事推到他这个邪魔外道身上。

他和司酒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直到那一日,他来到器宗,杀了老宗主和花缚暄、拿到云琅金丹后,却在门口再次遇到了司酒,隐秘的喜悦还未升起,却看到了他身后的人,花虞。

这位一直对他疾言厉色,却在洛家讨人时将他护住的花夫人,目睹他屠戮器宗后,悬在腰间的长鞭毫不留情地朝他挥来,一鞭比一鞭狠,下了杀手。

司酒就这样愣愣站在边上,不知道该帮向那边。

云唳其实是可以轻松抽身的,但他看到了司酒的表情。

他心底隐隐作痛,却下了决心:他们还是彻底断了好。

于是,他控制住力道,在司酒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打了花虞一掌。

花虞的身形从空中坠落,被司酒接住,等他再次抬眼时,已不见了云唳的身影。

云唳再次听到花虞的消息,却是她的死讯。

他震惊之下,摔碎了茶碗,惹来白雪庭和齐阙意味不明的注视。

白雪庭:“仙门皆传,是少主在器宗重伤花虞,久治不愈,仙逝了。”

云唳:“不可能,分明只是轻伤……谁,谁给她疗伤了?”

齐阙打量他的表情,阴笑了一声:“你很熟悉的,药宗啊。”

是夜,鸿蒙书院一片缟素。

白日内前来吊唁的宾客走得七七八八,灵堂安静得吓人。

堂前,楚川如同被抽去了魂魄,跪坐在棺材前,手指死死捂住眼睛,泪水却止不住从指缝中流出,砸在地上。

“……云唳!”

两个字从他喉咙中挤出,饱含浓重杀意。

于是,司酒想要安抚他的手僵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