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回家(第2/4页)

“陈白元给你打过电话没有?”方谕问他。

“陈医生?没有。”马西莫答,“怎么了吗,老板?”

方谕搓了两下手里的洗面奶,想了想说:“那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我哥还是想自杀,我昨天下午去找了他一趟,让他帮忙多看着点,想想办法。你打个电话,就问他,能不能把那间病房的窗户给封一下。”

“他这几天没什么力气,我怕他等过几天恢复好点了,趁他妈不在就翻窗户。”

马西莫骇然,点下头,忙说:“好。”

“没别的事了,你去吧。”

“好。”

马西莫拿上外套和车钥匙,出门走了。

方谕洗了把脸,刷了牙,又洗了把嘴上的牙膏沫子,换了身衣服,也出门了。

马西莫已经把车停到门口。

出了门,风一吹,方谕宿醉的脑袋更疼了。

马西莫下了车,绕了过来,给他打开了副驾的门。方谕无精打采地上了副驾,拉了把安全带。

马西莫钻回主驾驶座上,从他手上拿过安全带,替他插进了卡槽里——方谕一直这样,有了名气以后,那叫一个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尊贵,从来车门不用自己开,安全带不用自己扣,所以昨晚上喝成那样,真是史无前例。

方谕往旁边车窗上一靠,揉着脑袋。

看起来他还在宿醉头疼。

马西莫开动了车子:“我刚刚问过陈医生了,他说会封窗的,今天就会跟上边打报告。他先不和那位陈女士说,但是会把房间里的刀具都找个借口收走,找时间跟陈先生谈谈,叫你不用担心。”

“好。”方谕应了声。

“他还请你也不要和陈女士多说。听说陈女士这些年操碎了心,精神也很恍惚,所以能不要告诉她,就不要告诉她。”

“知道了。”

马西莫没再多说,载着他回了宁城,把车开到了央礼府楼底下。

方谕下了车。时隔将近半个月,再回到这个地方来,他心情早已和半个月前截然不同。方谕手插着兜站在楼下,仰头望着楼上,吹了好久的冷风。

宿醉之后思维混乱,脑袋一阵阵钝痛。方谕疲惫地眯了眯眼,眼中又还是清醒的。他望向三单元的门口,那里谁都没在,看热闹的人群早散去了,没人再偷偷嘟囔老陈戏剧性的死亡。

方谕往后退了两步,靠到车上,长长叹了一口气,忽的笑出声来——他居然还给这老混蛋的葬礼出了钱,方真圆居然还有脸让陈舷出钱。

想想都要笑出来。

他突然很想抽口烟,他伸手去摸放烟的衣兜,只摸到一个空荡荡的烟盒的时候,方谕沉默了瞬,才想起昨天在医院门口已经把烟抽完。

他把空了的烟盒拿出兜,扔到垃圾桶里:“走。”

马西莫跟上他,俩人一前一后进了三单元。

家门开着,电梯前和家门前都有几个一身黑衣戴着墨镜的健壮男人把守。见到方谕从电梯上走下来,他们朝他握住双手,弯腰示意。

方谕听见屋里传出呜咽声,他立马烦躁起来,皱紧眉啧了声。

他走进家里,果不其然,看见方真圆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着。

她两边坐着方谕的外公外婆,陈建衡和陈庆兰也在。

屋子里还站着几个同样一身黑衣威压十足的男人,或远或近地站在周围,紧盯着方真圆。

方谕走进来的脚步声一响,方真圆抬起头来。看见他,那双泪眼一缩。

“小鱼!”

她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失控地朝他扑过去。

方谕侧身一躲,后头一个黑衣大哥及时把她接住,不顾她歇斯底里的挣扎,将她按在沙发上坐好。

方真圆哭嚎起来,还是挣扎:“你怎么这么对我!?小鱼!我是你妈,你怎么找这么多人盯着咱家里啊,你怎么这么对妈妈!”

方谕没吭声,走到旁边一个单人沙发上。

“这都是正经安保公司的。”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前倾着身,握着双手,眼睛深邃,“我只是叫他们看住你,打电话前必须经过他们核实,外出必须跟随而已。我没有限制你的自由,也没有让他们对你用暴力。我是怎么对不住你了?”

“这还不算对不住吗?”方真圆大叫,“哪儿有你这样对亲妈的……这不就是限制人身自由吗!”

“你现在还能说话,我就不算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方谕说,“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限制人身自由吗?”

“不能说话,不能逃跑。挨打的时候怎么叫都没人救,被踹到胃出血,还要被关进小黑屋里,一天一天地不给饭吃不给水喝,直到他哭着求饶,说他错了,他再也不跑了。”

方真圆一怔。

她睫毛轻颤几下,两眸闪烁着,避开方谕直勾勾的眼睛:“那不是我……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那个学校……”

方谕嗤笑一声:“不知道?你俩去见过的吧?”

“陈舷在桥上要跳那天,他为了吓退我,拿刀比着自己的脖子。我后退的时候他说,这招对你跟老陈没用,没想到对我倒是有用。”

“他在医院要跳楼的时候,不可能找得到刀。所以一定是在书院里,他还在那里的时候,你俩一定去看过。一定是那时候他求过你们带他走,你们不同意,于是他就这样,拿刀比着自己,求过你们。”

“可你们俩不当回事。”

方谕眼底涌出血丝密布的恨。

他死死盯着方真圆冷汗淋漓的脸,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晦暗难明。

“为什么没当回事。”他声音喑哑,仿佛抑制着什么,“为什么没带他走……方真圆!”

他终于没压住,怒吼起来:“他都拿刀了!他都什么样了!他都想死了,为什么没带他走!!”

方真圆吓得一抖,惊恐万分地哭起来:“我不是……当时,当时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可是他确实需要教育啊,那时候教官也说他还有点不听话,还是过几天……老陈虽然也心疼,可一看他还敢拿着刀对着父母比划,还敢威胁父母,就说确实还需要教育,所以就……”

方谕再他妈听不下去了,抄起桌子上的烟灰缸,抬手就往挂在墙上的婚纱照抡圆了胳膊一砸。

那是方真圆和陈胜强的婚纱照。

方真圆一声惨叫,眼瞅着婚纱照的玻璃碎裂,自己的脑袋被砸成碎花,整个一歪,随着一阵巨响,砸在地上。

“小鱼!”她失声大叫,“你干什么!”

方谕头也不回,他从茶几底下抽出柜子,找到小锤子,二话不说抬脚就走。

他给了电视一锤子,转身又走进卧室,对着方真圆的电脑又是一锤子,最后又一个飞锤,砸碎了她卧室里的婚纱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