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3页)
“知道啦。”罗老太不耐烦,转身跟儿媳说,“拿把刀把肉分了。”
两块肉约四斤左右,罗老太选了最肥的那块,曾老头牙口也不好,但碍于面子没有吱声,倒是李家媳妇嘀咕了句,“婶子,肥肉都给你了,我们吃什么呀?”
“你就不能让着我这个老人家啊。”罗老太咧起嘴,露出缺了三颗牙的牙床,“我这牙只咬得动肥肉,你们年轻,就吃瘦肉啊。”
李家媳妇心下不悦,问曾老头,“曾叔,我娘那边能分到肉吗?”
李家不是单独进谷的,还带了亲家,起屋时,那亲家怕独居受欺负,死活要和李家一起住,可毕竟是两家人,应该分到两块肉才是。
罗老太蹙眉,“住在一起就算一家,只能分到一块肉。”
山谷共六间茅屋,实则住了九户人家,握刀的是罗老太,她是按照茅屋数来的,数落李家媳妇道,“其他两家都没唧唧歪歪,就你话多。”
曾老头不怎么在意这些,他家是猎户,刚进山谷时,猎到两头野猪都没吃完呢,跟罗老太说,“李家人多,给她多分点,其他两家也是。”
“能做邻居便是缘分,莫因这点小事坏了彼此间的情分。”
要知道,外头的官兵才是最大的威胁。
罗老太有点怕曾老头,落刀的手往上挪了一点。
曾老头看在眼里,又说,“赵家为人周到,咱们也别吝啬,明个儿给他们抱些柴火过去。”
梨花回到族里时天儿已经彻底黑了,洞里的人怕讨了嫌弃,主动挪到了茅坑南侧,倒是被绑起来的兄弟两坐在树下没走,梨花给他们送水,兄弟两感动得一塌糊涂,“十九娘,你给我们松绑,我们替你干活,我们会糊墙。”
兄弟两举起手,给梨花看手心的老茧,“我们曾经在商户家做工短工,看过他们糊墙...”
“老实待着。”梨花说,“过几天再说。”
人是她带进来的,绝对不能出乱子,等他们喝完水,梨花又去看其他人。
带着村里娃躲进山的姑娘姓黄,赵武他们挖茅坑,她就帮着扯草,比她小的孩子正在堆石头,看梨花过来,怯生生的询问,“十九娘,我们有瓦片你要不要?”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从脚边的藤蔓里拿起一片瓦,“煮东西很快的。”
瓦片两侧均是黑的,凑近了还有股馊味,赵家用竹筒装药,时间一长,竹筒便也有这种味道,梨花蹲下,帮他们摆弄石头的距离,“我有釜,瓦片你们留着用吧。”
“十九娘,月姐姐说了,你是好人,我们可以信任你。”
说起来,面前的男孩还比她大一岁,但眉眼间没有历经苦难的憔悴,反倒傻乎乎的,梨花问,“你叫什么?”
“我就牛冲。”说着,他拉过眉眼和他有几分相似的男孩,“这是我弟弟牛二,今年七岁了。”
其他孩子主动凑过来,“十九娘,我是李茂,我弟弟是李盛,我们是双生子呢。”
他们很活泼,你一言我一语的介绍自己,梨花认真听着,待认了一遍人,问他们,“你们还有粮吃吗?”
牛冲点头,从怀里摸出两个干粮饼,“你要吃吗?”
“我不吃。”摆好石头,梨花把瓦片放上去,然后摸了个火折子给牛冲,“你们找棵大树歇息,过两天,我让人给你们搭个草篷,再教你们种地怎么样?”
除了黄月,就属牛冲最大,他指着乌漆麻黑的山谷,“可我们没有粮种。”
“我有。”梨花说,“种出来的粮食我们分如何?”
“好啊。”牛冲高兴地跑向弯腰扯草的黄月,三言两语说了这事,黄月回头望了眼,朝梨花笑了笑,牛冲抱着藤蔓回来,“月姐姐说行呢,有了粮食,我们就不会饿死了。”
想到不久能种出粮食,他们开心不已,梨花让出地,“待会我给你们些猪油,煮野菜时可以放点。”
在洞里看到他们梨花就决定带他们进谷,大人心思复杂,安定后容易生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无家可归的孩子不会,他们最易感恩,只要对他们好,他们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那段记忆里,赵广昌巴结的贵人大肆买孩子训练成护卫,虽不知后面怎么样了,但跟着贵人学总不会错。
除了猪油,梨花还给了两根牛骨让他们熬汤,为此,老方氏嫉妒得眼歪嘴斜的,跟元氏娘发牢骚,“三娘这是怎么了?对咱这些亲戚爱搭不理的,对那些人却那般好。”
赵家占了靠北的地,他们几家识趣的占了南边。
元氏娘看了眼跟孩子们说笑的梨花,心思微动,“她之前病了场,醒来后性情大变,不认咱这些亲戚咱也没办法。”
梨花得的疯癫病,赵家没有往外说,是以老方氏并不知晓,“什么病?”
“说是突然晕倒,醒来六亲不认,怪得很。”
“不是沾了脏东西吧?”老方氏目光炯炯,“我们村之前有个娃也这样,请道士做法才正常了...”
“她家没请道士,据说是广安去小蛇山求了符水...”
“符水有用吗?”旱灾发生后,村里时常有假道士骗钱,老方氏盯着梨花侧脸,小姑娘这些日子瘦了,侧脸线条明显了许多,脸蛋也不如早先白皙,眼神温柔,但完全不像几岁女娃该有的眼神,她张了张嘴,“你说三娘不会...”
元氏娘侧目,“嗯?”
老方氏赶紧摇头,甩掉那个荒唐的想法,“既是广安求的符水,肯定不会有假。”
赵广安多疼这个闺女无人不知,三娘有异,广安不可能看不出来,想到自己差点说错话,老方氏一阵后怕,转移话题道,“咱快扯草吧...”
元氏娘扭过身,附近藤蔓多,有些带刺儿,以致她双手布满了血痕,瞧着有些触目惊心,“我看看他爹去。”
老方氏也不想干活,然而她没有元氏娘命好,有能顶事的儿子,明四受了伤,进谷就嚷嚷要死了,不忍儿子受苦,这些活只有她干。
注意到黄月捯饬出来的地比她宽,她不动声色的搬了两块石头放在右侧,然后慢慢往黄月身边挤。
方才选地时已经划分好了区域,黄月抱藤蔓时,看她蹲在自己地盘,温声提醒,“婆婆,你们的地儿在那边。”
明家和其他几家商量屋子挨紧点,活也一起干,所以那片地很大,然而老方氏想耍赖,故意露出一副茫然之色,“哪边?这儿也算我们的啊...”
她指地上的石头,“我可是做了标记的。”
黄月垂眸,眉头紧紧蹙起,“刚刚还没有的。”
“我这把年纪还骗人不成?”老方氏扶着腰站起,脸上的血痕在火光下狰狞的结疤了,随着她一皱眉,疤有崩开的趋势,“二娘,你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