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第2/4页)

管事们坐在桌边,齐刷刷的偏头望过来。

脸色如履薄冰。

村长不在,只刘管事站在炭盆前,温文有礼的说,“村长审问犯人还没出来,还请小娘子稍等片刻...”

梨花挑眉,然后伸出手,刘二立刻上前扶着她下马。

姿态摆得高,桌边吃饭的管事们不由得看向刘管事。

刘管事笑眯眯的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桌子特意收拾出来给她坐的,桌面干干净净的,只摆了一壶茶和几个茶盏。

梨花垂着眼睑,待刘二拉开凳子后,慢悠悠坐下。

照山上说的那样,闻五他们几个把梨花围起来,谨防有人背后偷袭。

赵十郎也被围在其中。

怕别人看出他的不安,他双手搭在膝盖上,紧紧握成拳,一副隐忍不快的模样。

刘管事朝灶房喊,“梅娘,上菜...”

刚说完,弄堂口就闹哄哄的,紧接着,几个拴着脚链的人趔趄的冲出来,“三娘,救命啊三娘...”

不知关押了几日,她们头发一撮一撮的,上面有白色的虫子在蠕动,还没走近,一股浓浓的恶臭味扑鼻而来。

几个益州兵转身,抽出刀挡在梨花跟前,“哪儿来的难民,滚!”

一开口,纯正的官话。

和梨花夹杂着点西南口音的官话不同,这人的官话没有地方口音,刘管事不由得看向梨花身后的男子,在路上时,他也说过话,口音是地道的益州音。

想到封郎君的戎州音,刘管事脑子迅速转起来。

这世道,特别排斥外州人,像西陵县的富户,他们买仆从,首先考虑买西陵县本地人,本地人里没有满意的才会考虑荆州人,最后才是外州人。

敢把不同地方的人留在身边的,也就那些世家大族了。

他们有权有势,不惧底下人是否忠心。

像荆州王,接受戎州兵的依附,也养着岭南人,淮州人,梁州人...

再看梨花,他的表情变了,呵斥其他人,“谁把他们放出来的?吓着小娘子了怎么办?还不快拖下去...”

眼看管事们要动手,山英婆急起来,歇斯底里的喊,“三娘,我是山英婆婆啊,你不认识我了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四爷爷过寿,你阿耶被人灌了酒,怕摔着你,把你给我抱了一下午呢。”

“聒噪!”梨花扬手,“给我掌嘴。”

闻言,一益州兵上前,拽起山英婆的头发,直接甩了她四耳光。

山英婆被扇懵了,只觉两颊火辣辣的,一股腥味直往喉咙里滚,她低头,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血渍里还有两颗半黄半黑的牙,她捂着肿得老高的脸颊,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怎么敢...”

嘭—

梨花砸了桌上的杯盏,“这老妇哪儿来的?”

刘管事瞥向弄堂口,那儿黑黢黢的,什么也没有,他收回视线,缓缓上前,“她就是石老爷身边的人,石老爷私下联络难民,想让难民们造反,被捉后声称小娘子来荆也别有目的。”

梨花忽略最后那句,语露嫌弃,“她是难民?”

“不是,她是封大郎君的婶娘,据她说,封大郎君不姓封,而是姓赵,是戎州青葵县的小地主,平日在城里经营两间铺子...”刘管事不知佟管事已经和梨花说了这些,恭顺道,“她自称是小娘子的堂奶奶。”

“我堂奶奶?”梨花漫不经心的拿起个杯,突然拍向桌角,勃然大怒,“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沾边!”

抓起一块碎裂的杯盏,径直朝地上的人走去。

益州兵见状,默契的让开一条道儿。

闻五劝,“小娘子何苦为这种人大动干戈,是生是死,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梨花侧目,好以整暇的转了转尖锐的杯盏,闻五颔首,两步上前,狠狠踹向捂着脸颊落泪的山英婆。

把人踹出去了半米远,“小娘子岂是你能攀亲带故的人?”

这一脚踹的力道有多重对天天打人的管事们来说再清楚不过,尤其踹的还是心窝,哪怕老妇不

死恐怕也只有半条命了。

真要是亲戚,小娘子不可能这么做。

先打掉老妇的两颗牙,然后又往死里踹,疼痛不比断了手臂的大胡子少。

刘管吸了口冷气,劝梨花手下留情,“杀这种人脏手,既不是小娘子的亲戚,就给村里处置吧。”

说着,余光瞟向地上跪着的一家三口。

要知道,这三人曾说是小娘子的大伯大伯母,能不能活,还得看小娘子的意思,他问梨花,“这三人...”

梨花已经站到了赵广昌跟前。

院里灯火通明,唯独弄堂一角是黑的,她怀疑牛五郎站在那儿偷看。

牛五郎嗜血,必不会放过看戏的场面。

听了刘管事的话,她微微拧眉,“他们也是我亲戚?”

赵广昌遭了毒打,脸上的伤已经化脓了,元氏搂着赵漾也没好到哪儿去,怕梨花发难,夫妻俩齐齐甩头。

刘管事解释,“封大郎君说是小娘子的大伯,后来又否认了,但那老妇说他撒谎了...”

梨花一脸不耐烦,“封二,你说怎么办吧。”

赵广从惊慌上前,一副无奈的语气,“大兄,你说你也是,当日我就说石进不怀好心,让你离他远点你不信,现在尝到苦头了吧?”

梨花双手抱在胸前,满脸怒色,“石进呢?”

说着,她明目张胆的看向弄堂口。

那儿似乎站着人,虽然只有个模糊的轮廓,但黑暗里的那双眼绿幽幽的泛着光,好似饿了多日忽然闻到腥味的狼,浑身血液都兴奋的翻腾着。

梨花不确定是不是牛五郎,扔了杯盏,怒冲冲的刘管事,“石进呢,让他的人冒充我亲戚,他自己又是什么身份?”

刘管事面色为难,又朝弄堂口瞟了眼。

石进说赵家拥有无数金银珠宝,捉了小娘子,会亲自带他们去山里。

所以石进和村长待一起的。

想看看小娘子是否承认这些人的身份,一旦小娘子承认就立即动手。

然而小娘子并没承认,这样事情就有点棘手了。

犹豫怎么办时,阴影处突然咚的一声,伤痕累累的石进被人推了出来。

他是始作俑者,事情败露后,遭遇了一轮又一轮的毒打,脸颊,后背,手臂,裸露的皮肤就没有能看的。

梨花似乎惊着了,愣了片刻,“他是石进?”

不怪她没认出来,跟记忆里那副斯文儒雅差太多了。

刘管事低头,“是他。”

梨花皱眉,吩咐人,“撩起他的头发我瞧瞧...”

说话时,目光再次投向弄堂,石进是被人推出来的,推他的人是谁没看清,院子里除了不见牛五郎,络腮胡也不在,若动手,肯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