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没注意不远处的枝桠晃两下就不动了。

梨花回到山上,鼻尖挂着汗珠,小脸红扑扑的,“过所不管用了,但我猜他们想抓人培养成嗜血者,阿耶,你随我前去,其他人两人一组,装作益州城跑出来的难民。”

想过去,十辆车都得舍了。

她吩咐,“找个地方将推车藏起来,咱只带干粮,其他的等回来时候再来取。”

赵铁牛握着铁棍,眉目幽深,“武器也不拿?”

“武器和盔甲装背篓里,我背着过去。”怕赵铁牛反对,直言,“我年纪小,他们应该不会仔细搜查。”

实际则是她有棺材,能安全通关,然而这些不能和他们说,“罗大...”

她一喊,罗大就从树上落了地,“十九娘,他们怕是没安好心。”

“我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过去必须这么做,她说,“我们正常通关,你们从树上过去,动作轻点,别被察觉到了。”

不愁士兵有所图,就愁他们什么都不图,那样她就必须弄份过所才能过。

叫罗大去找个地藏东西,她和其他人说起待会在士兵面前要怎么说。

士兵们没把梨花当回事,上面有令,抓到两个人送去疫病营就给记军功,不过两人需得是家人亲戚,朋友都不行,这世道,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太少了。

是以梨花跑走后,他们就继续在草篷里坐着。

当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人闯进视野,他们惊讶不已,正要怒吼,但看跑最前边的人吆喝,“我阿耶来了。”

赵广安扮的是病秧子,走两步就咳两声的那种。

士兵们看他衣服破烂,还散发着臭味,皆捏住了鼻子,“哪儿来的死鬼?”

“这是我阿耶,我有过所,你们不能拦我。”梨花背个沉甸甸的背篓,眼里满是通往王都的路,“阿耶,咱们走。”

说着就动手拉栅栏。

忽然,一把长枪立在跟前,士兵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道,“谁准你乱动的。”

头发散乱的赵广安佝偻着背,闻言捂嘴咳了声,掐着羸弱的语气道,“官老爷,你行行好,放我们过去吧。”

赵铁牛他们也跪地央求起来。

冷不丁冒出这么多人,士兵担心有诈,问其他人,“你们哪儿来的?”

“安福镇...”赵铁牛的体型骗不过人,他抬起头回话,“我老家安福镇的,地动后逃到益州城,逢官府拨人回乡种地,我就带着妻小回去了,哪晓得梁州动乱,搅得安福镇不太平,不得已又跑到益州城来讨生活。”

“那你来这儿作甚?”

这话像触动了赵铁牛伤心事,他捶地嚎哭起来,“益州城进了难民,瘟疫横行,我妻儿都没了啊,若不去王都,我们兄弟怕是都得死,死了不打紧,可清明谁给我死去的妻儿烧纸啊。”

他没学过哭,但嗓门够大,哭声震得附近的树都颤了颤。

士兵看他跪着的人,“你是他兄弟?”

闻五吸了吸鼻子,眼泪唰的喷涌而出,“若非我们兄弟跑得快,怕要死在益州城了呀。”

士兵没怀疑他的话,难民进城后频繁犯事,以致百姓怨声载道,数日还围了官府要夺权,这群人估计就是那天跑出来的。

士兵询问其他人的意思。

天降军功,没有拒绝的道理,几人窃窃私语后,警告他们,“王都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在这以前,你们需去营地磨练,通过者可顺利进王都。”

“什么磨练?”

“去了就知道了。”士兵命人打开栅栏,另一边,有人去草篷里拿了副铁链子出来要绑人。

赵铁牛装作害怕的样子,“你们要干什么?”

“谨慎起见,磨练期间你们都需束了手脚。”士兵注意到梨花的背篓,“背篓里的东西也需检查。”

说到检查,赵铁牛紧张起来。

背篓里的是兵器盔甲,士兵掀开面上的草一眼就能看到,要知他们私藏武器,首先会怀疑他们的身份,他欲起身做出防守之态,想起梨花的话又忍住没动。

士兵掀起杂草看了眼,随即朝同僚招手,“让他们过。”

铁链有枷锁,一串十人,梨花她们走在最前边,相较于其他人的忧心,她满脸期待,“顺利的话我们哪日能到王都啊,我阿耶的病要看大夫,拖久了会死的。”

“到营地有大夫为你阿耶诊治。”两个士兵在前面牵着铁链,催促他们走快些。

梨花边走边看,两个草篷的人数加起来约有两百多人,眼下前面两人后面两人,自不会她们的对手。

走了约几百米,士兵从怀里掏出个木哨,吹响后,路边树林里钻出乌泱泱的一群人来。

“还是你们好,一下就立了大功。”为首的士兵穿着玄色盔甲,只露出一双眼扫视梨花她们,“咋都是男子?”

不会有诈吧?

士兵抓着铁链往前一拽,梨花她们立刻装重心不稳往前倒。

士兵沾沾自喜,“这世道,妇孺哪儿活得了,剩下的事交给你们了。”

这儿是半山腰,腰间是茂盛的构树,树冠硕大,似有百年了,梨花佯装害怕,往后缩了缩,“不是说经过磨练就能去王都吗,他们带我们去哪儿?”

“磨练啊。”士兵咧着嘴开怀大笑,“乖乖听话,有的是好日子过。”

她们手脚被束,只能默默和他们走。

官道蜿蜒向北,到山顶后,士兵却拐了弯,领着他们走小路,小路陡峭,枝桠又多,梨花的衣服很快被刮破,露出里面衣来。

赵广安替她拢了拢,咳嗽着问道,“咱这是去哪儿啊?”

士兵不答,就这样走了约五六里,忽然有腥臭味传来。

赵铁牛惊觉起来,“不说我们就回去了啊。”

话音刚落,后背就挨了一棍,却是后面的士兵挥起木棍揍人,“老实点,不听话我杀了你。”

赵铁牛瞟一眼梨花,记下士兵的脸低下头去。

不知何时,天边乌云堆积,似有大雨将至,小路上没

有风,但随处都是腥臭味儿。

不仅如此,林间有哀嚎声,还有兵器碰撞声,叫人心里直发慌,梨花边走边看四周的树。

赵广安常在山里行走,通过树就能辨别方向,她问赵广安,“咱在王都的哪个方向。”

不怪她迷路,山间满是草,士兵又故意绕路,以致她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

赵广安垂着头,声音不能再轻,“西南边,离王都还远着。”

甭以为他不知道,士兵故意带他们在山里打转,实则还在刚刚那座山里,之前走的南面,这儿是北面,他心里不安,“三娘,咱不是死在这儿吧?”

远处的哀嚎太过骇人,光是听着就让人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