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第7/7页)

“堂弟也是?”

“没,他跟着李家兄弟打铁呢。”

族里有人看着赵漾,每次都说赵漾老实,她却有些不信,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赵漾是元氏带大的,指不定心里包着多少坏心眼呢。

梨花不曾听人说过这事,“阿奶随我去看看堂弟可好?”

“有什么好看的?”老太太撇嘴,“他跟族里认错,说你大伯做的事他愿代其受罚,可族里已将你大伯逐出族谱了,哪有他什么事?”

元氏做的那些事让老太太对小孙子也厌恶了,劝梨花,“有董大他们看着,你别去。”

董大是汤九的外甥,进山打铁已经有些日子了。

等等,梨花脑海闪过什么。

“阿奶,你可知道汤九郎?”

老太太拧眉,“谁啊?”

“新益村的秀才,村里引水灌溉的事都由他负责。”

“那他挺有本事的啊。”

梨花点头,不自觉落下两滴泪来,怕老太太察觉,迅速拂去,抬头已恢复如常,“隋婶埋怨他爱贪便宜,每次过来都要顺把扇子走。”

“估计也是给热的,咱家扇子多,你走的时候给他捎些去。”

“那他怕要高兴得睡不着了。”

“扇子而已,又不是粮食...”老太太顺了顺孙女鬓角的碎发,慈祥的问道,“隋婶是谁?”

“新益村的人,她染了瘟疫,指甲比寻常人长得快,是以天天揣着块石头磨指甲用。”

老太太感慨,“都是可怜人哪。”

“是啊,还在新益村建成了,往后再不怕那些恶人了。”

“都是你的功劳。”老太太温柔的抚摸着孙女的头,“没有你,得死多少人哪。”

“还不是阿耶教得好,你教阿耶,阿耶教我...”梨花雀跃的掂了掂脚,“阿奶,你才是他们的救星呢。”

老太太笑出声,“阿奶的衣服就是隋婶送的?”

今早出门,梨花从柜子里翻出这件衣服,她看面料好就穿上了。

的确比峡谷那边送来的料子舒服。

“对啊...”梨花说,“她跟汤家换的料子...”

“那你记得给人家回礼,你是国主了,可不能占人家便宜,要什么和阿奶说,阿奶让你阿耶给你买。”

“好啊。”

祖孙两说说笑笑的进了竹林。

好笋已经被人挖了,梨花只能找有没有刚冒头的。

老太太体力不好,待了会儿就嚷着要回去,逢小吴氏从祖坟回来,顺道送老太太回去了。

老太太不记人的事没传开,又或者族里人知道故意瞒着。

梨花找到了四根笋,回家时,竹林南边有人喊她,“十九娘...”

董大挥着手,飞速跑来,“我舅舅他们可好?”

他老早就想找梨花问问了,但赵家长辈刚死,梨花又整日陪着老太太,以致他没找到机会。

董大穿着粗麻衣,两只胳膊露在外面,黑得跟树干似的。

梨花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前阵子你阿娘在益州受了点伤,但已经大好了,你舅舅顺利引了河水进田间,村里人很信服他。”

董大难掩

自豪,“我舅舅原就是有能耐的,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就行。”

汤九也是这么说的,梨花问,“在谷里可习惯?”

“习惯,大壮叔待我们极好,两位师父教我们也不遗余力,我们现在已经能打铁器了。”

“好好学,学成后回新益村做事。”

新益村没有铁匠,平日用的铁器都是锈了磨,磨了接着用。

董大应下,想到赵漾托他的事,支支吾吾道,“十九娘可要去瞧瞧漾小郎,他从不偷懒,连两位师父都夸他有天赋呢。”

梨花往竹林深处看了眼,“他让你来的?”

“不是,我自己来的,他只是想见你。”

梨花想了想,随他去了李家兄弟打铁的地方。

因多了董大他们,房屋多了几间,院子更大了,上方有紧密的茅草篷,即使雨天也能开工。

李家兄弟脚上的铁链没了,估计是赵大壮做主拿掉的。

兄弟两模样没什么变化,就是黑了许多。

乍眼瞧去,以为是岭南人。

她一进去,打铁的兄弟两就停了下来,“十九娘,荆州被岭南人攻破了?”

他们心甘情愿待在谷里打铁,想着挣了钱就回乡给父母养老,可董大说岭南人攻进荆州,见人就杀,以致荆州几县百姓外出逃难,大多死在了路上。

西陵县伤亡最惨。

他爹娘怕是活不了了。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想听梨花亲口说。

“不止岭南人,还有云州人。”梨花明白失去亲人的痛,一时不知怎么安慰他们。

李家兄弟咬牙,“西陵县的百姓呢?”

“不知道。”

哪有什么不知道?以岭南人的凶残,不死也活不了。

想到爹娘临死恐怕还在担心他们,兄弟两抱头痛哭。

“都怪我,我要是不赌钱,讨债的就不会上门...”

“我的错,我要是好好跟阿耶打铁,阿耶就不会整日唉声叹气,都是我不孝啊...”

火红的铁炉旁,兄弟两哭得伤心欲绝。

董大跟着红了眼,“我董家族人也没了...”

在家时,他不喜欢婶娘们,觉得她们整天东家长西家短的聒噪,逃到戎州后也是这般认为的,可来谷里看到赵家人,无端怀念起那些日子来。

婶娘们尖酸刻薄,但谁家真要落了难,叽里咕噜一通后仍会帮忙。

可惜,往后再也看不到了。

他揉揉眼,上前劝两位师父,“师父莫怕,来日回到荆州,我会去寻师祖他们的。”

论年龄,李家兄弟比董大长两岁,辈分却高了一头。

兄弟两兀自愧疚的哭着,董大劝不好,只能跟着哭。

梨花注意到最角落的人。

一身粗布半壁衣,身形消瘦,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她喊了声堂弟,角落的人拖着铁链走了出来。

铁链沉重且短,他只了几步就到了头,“堂姐,我阿耶的病好了,鱼腥草不是腥物,是药。”

梨花瞠目,“谁与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