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回到家里, 陆鸢立马回屋喝粥。

忙活了一整日,可饿死她了。

两个孩子这回没跟着进来,而是和何老婆子在院子外边弄芦花。

祁晟听见轻微的喝粥声,把今日她给的那一串铜板放置杌子上。

陆鸢抽空瞧去, 心里默数了一遍, 讶异道:“你没花呀, 那你是怎么好意思在食肆坐了一个上午的?”

祁晟也端起了粥碗,应:“脸皮够厚就成。”

陆鸢忍俊不禁:“那你都不饿的吗?”

她还当他在镇上吃过了, 回来时也就没问。

祁晟承认:“是饿的。”

餐餐都是粥,也没有点实的, 饿得自然也快。

陆鸢:“那你饿了, 不会说呀,这么大个人了, 怎么傻乎乎的?”

被说傻的祁晟, 一默。

“你挣钱不容易。”他说。

陆鸢笑道:“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困难。”

她摊开来说:“我做一次豆乳, 豆子二十文, 车费, 摊位费,还有占位费都各两文, 虽然成本二十六文,但两桶豆乳, 起码能买七十五文呢, 扣了那些钱,也还是能挣五十文左右的。”

祁晟仔细听她算完, 才道:“你没算做工的工钱。”

陆鸢把最后一口粥喝完,才说:“就时下来说,我觉得人工是最不值钱的。我便是去给人浆洗一日衣服, 手都泡烂了,估计也挣不了几文钱。”

她的话,祁晟也是认同的。

“总归这钱我花得心不安,你且拿回去吧。”

陆鸢拿起那一小串铜板,说:“那就收起来,给你治眼疾。”

她想了想,又说:“等我去镇上再卖两回豆乳,咱们就去县里。”

祁晟点头应好。

陆鸢喝完了粥,正要出去,祁晟唤了她:“你在镇口时,与许家媳妇聊了什么?”

陆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许家媳妇就是杏娘。

她笑了一下,倏然向他靠近,盯着他的脸色变化,说:“怎么,紧张了?怕有什么事让我知晓了?”

祁晟:……

她这语气,分明就是调侃的语气,也是瞧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

他无奈道:“只是先前她做过些纠缠我的事,我担心她与你胡说八道。”

陆鸢虽然好奇,但还是忍住没问杏娘究竟做了什么纠缠他的事。

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而且一个姑娘总有不成熟的时候,做过一些没伤害过人的错事,现在都成婚了,也就让它过去了。

“也没说什么,就说我命好,嫁给了你。”

祁晟闻言,神色一怔,好半晌才皱着眉道:“胡言乱语,你要是命好,就不会嫁给我。”

他除了还算凑合的皮囊外,还剩什么?

不仅家里千疮百孔,就是这身体都干不了重活,哪里是命好?

若真命好,是享福的,而不是操劳的。

陆鸢赞同地点了点头,应:“我就是这么说的,我说哪里是我命好,分明是你们祁家命好,有我这么一个媳妇。”

她说的这一点,祁晟还真没法否认。

陆鸢拿起碗,说:“你先歇一会,我出去给孩子喂杀虫药了。”

她出了屋外,洗了碗后,盛了两碗五分满的汤药,招手把两个孩子喊了过来。

陆鸢放下汤药,摸着她们的小肚子,一脸认真的吓唬道:“你们的小肚肚里边长了虫子,要是不把它们清理了,它们会一直在你们的肚子里把你们的肠子……”

话还没说完,陆鸢就被人用芦花敲了一下脑袋。

何老婆子训道:“哪有亲娘像你这么吓唬自己孩子的,也不怕孩子夜里做噩梦?”

“是了,不是你带她们睡,你倒是省心了。”

陆鸢拍了拍发上的芦花絮,以前吓唬习惯了,倒是忘了这俩孩子不经吓。

她轻咳了一声,看着两个被她吓得怯怯的孩子,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反正喝药呢,能让你们的肚肚干干净净的,以后吃饭就能长高,长肉了。”

祁晟就站在窗边,听到她吓唬孩子的话,不自觉地就笑了。

她这开朗的性子,调侃人时,还真是无差别地对待任何一个人。

陆鸢把两碗药逐一分给两个孩子:“就算苦,也全都要喝下去,知道吗?”

春花本就是个懂事的孩子,端着药点了点头,然后仰头一口闷。

陆鸢看向旁边睁着眼,傻乎乎看着她,却不喝药的秋花。

陆鸢只得拿勺子过来喂她,虽然秋花喝了第一口说“苦”,但只要送到嘴边,她都会乖乖地喝了。

汤药药效慢,不会立竿见影,虽说今日可能会有些腹痛,但起码得明日才见效。

陆鸢洗了碗和锅,也就帮何老婆子清理芦花。

何老婆子道:“虽现在还这么热,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变天了,得赶紧收集这芦花,把这冬衣冬被做起来。”

陆鸢道:“银钱得留着给祁晟治病,冬衣冬被就缓缓。”

何老婆子叹了一声气,说:“被子总归是有的,冬衣赶不上,天冷时,两个孩子就在屋子里,烧着火盆暖着。”

“至于你,把一身旧衣拆了做里侧,也是能做一身冬衣的。”

陆鸢:“先备着芦花吧,至于冬衣,等冷一点再说吧。”

芦花没多少,很快就清理好了。

采回来的芦花还得晒晒,干燥后放起来,等天冷就可以直接塞入被子夹层,或是衣裳的夹层中。

何老婆子道:“你去歇着,等太阳快下山了,再去和我河边割些芦花回来。”

陆鸢:“行行行,我陪着你去割。但这平日里,你可别去了。”

“这白日不仅日头大,易中暑,还有芦苇就长在河边,河床湿滑,摔到河里去,大中午的也没人能瞧到,太危险了。”

何老婆子也是个嘴硬的,她回道:“我再不济,也比你好些,洗衣都能洗到河里去了。”

陆鸢为苏丽娘正名,说:“那会吃不饱,日头还大,头一晕才会摔进河里的。”

说到这,陆鸢一下就有反面例子,说:“我就是那个前车之鉴,所以这日头大,还是不要往河边去,头一晕摔河里了,想爬都爬不起来。”

在窗口下的祁晟也适时开了口:“祖母,你便听丽娘的,别一个人去河边。”

“行了行了,你们都别念叨了,老婆子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我晓得了,不自己一个人去就是了。”

何老婆子嘴上虽然不耐烦,但陆鸢瞧得分明,她这嘴角压都压不下来

祖孙俩,都有些相似,一样的口是心非。

陆鸢洗了手,去把祁晟的安神茶煮了,沸腾一会后就倒进了碗中。

老太太闻了闻飘散出来的药味,问:“这又熬的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