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天色快暗下来了, 徘徊在城门口的陆鸢,只得背上背篓,提着篮子先回去。

她除了早上从家里出门时喝了粥外,到现在就只喝了几口水。

还没祁晟的消息, 她实在是吃不下东西。

提心吊胆直至天黑, 院子外才传来敲门声。

听到声响, 陆鸢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也没提灯笼就心急如焚地跑了出去, 还险些被门槛绊倒了。

跑到门后,正要开口询问时, 便传来祁晟的声音。

“丽娘, 是我,开门。”

陆鸢顿时颤抖着手把门闩拿来, 门一开, 看见人影的一瞬, 陆鸢猛地就扑了过去。

祁晟还未反应过来, 便看到一团黑影窜了出来, 他下意识张开了手臂,待她扑入怀中, 愣了一瞬才环抱住她。

陆鸢声音哽咽:“你下回别这逞强,我这一整天都怕得厉害, 胡思乱想的, 生怕你回来的时候是被人抬着回来的,然后东一块西一块……”

她害怕没法与老太太交代。

害怕最后在这个陌生的时代, 最后只剩下两个孩子与她相依为命,没了能理解她的人,没了与她三观相近的人。

最重要的是, 他们相当于谈恋爱都谈了快两个月了,也不舍得他出事。

祁晟听着她担心的话,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惊惶。

他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低而沉:“我全乎回来了,没有缺胳膊少腿,平平安安回来了。”

陆鸢一听,顿时气涌上心头,松开了他的腰身,微微退了些,抡拳打了他几下:“让你能!”

祁晟点头:“我错了我错了,莫气了。”

“敷衍!”她抬起脸,瞪了他一眼。

虽然黑漆漆的,只能瞧见个黑影。

忽然“呼哧”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响起,陆鸢一愣,扭头朝着左边瞧去,隐约瞧见一个庞大的身影,吓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惊道:“什么东西?!”

祁晟道:“是马。”

“我们进去说话。”他说。

陆鸢瞧了眼那黑漆漆的庞大的身影,满肚子的疑问,但也还是随着他一同进了院子。

祁晟拉着马进院子,她则进屋把灯笼提了出来,走到马跟前,才发现是一匹黑色的马。

她问:“这马怎么回事?”

祁晟道:“是缴获的,县丞恩准我骑回来,但明日得送回公署。”

陆鸢闻言,等他系好马后,便拉着他进屋,灯笼凑近他,从头到脚,从前到后,没有看到血迹,她才松了一口气,问他:“牛车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祁晟道:“我循声而去,看到有三个山匪劫了一辆马车,车夫与一对四五十岁的夫妻,衣着尚算华丽。几人都被捆绑押走,我便尾随着他们,到了一处地方。

仔细盯了许久,确定是个七八人的窝点。”

“我猜到你们肯定会报官,便按照原定的路回广康城,在半道上就遇上了赶来剿匪的县丞,我就带着他们去了山匪的窝点。”

窝点的山匪人数不多,本不用祁晟出手,但他存了私心,想得些赏银,且在县丞面前露脸,便就出手了。

以前总觉得靠山吃山,打猎也能养活自己和祖母,可往后自然是不能时常再进山打猎了,想要祖母和妻儿过上好日子,便要从长计议。

在县丞面前露脸,便算是有了一丝一缕的关系,有益无害。

自然,这些事是断然不能与她说的,不然她就有得念了。

听了祁晟的话,陆鸢松了一口气,说:“得亏你机灵,没有莽撞救人。”

她复而问:“那车夫和那对夫妇呢?”

祁晟道:“他们应是想要赎银,所以并没有害人性命。”

“那剿匪,可有人丧命?”

祁晟摇头:“有人受伤,但没有因此丧命。”

陆鸢悬着的心也落到了实地上,万幸,没有闹出人命,

情绪松快了一些,她也有心情问了赏银的事。

“那你这回剿匪有功,有没有赏银?”

祁晟瞧着她期待的神色,点了点头:“让我明日还马,也顺道去领赏。”

陆鸢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之色:“若是赏银可观,我们是不是就能提前把老太太和孩子们接到城里了?”

祁晟道:“最近不太平,还是等过些时日,太平些之后再把他们接来。”

陆鸢原本亢奋的心情,在听到他的话后,表情顿时耷拉了下来

“是呀,还有这一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太平些。”

祁晟道:“等我这眼睛再恢复一点的,我就回去接,你我也能放心一些。”

陆鸢点了点头,随即道:“你肯定没吃东西,我也没吃,我去煮些粥。”

祁晟道:“你胆战心惊了一整日,也累了,我去做,你歇着。”

陆鸢摇了摇头:“还是我去吧。”

祁晟笑了笑:“一并去吧。”

两人都挤在小小的厨房里头,煮粥,烧水。

粥熬好了,等放凉时,陆鸢提着灯笼,让祁晟陪着她出去一趟。

祁晟道:“这么晚了,要去哪?”

今晚单日,没有夜市,四下静悄悄。

陆鸢:“你与我出去就是了。”

祁晟只得陪着她出去。

走到一处院子外头,陆鸢小声与他道:“这院子没人。”

祁晟瞳孔微缩,诧异地盯着她,又听她说:“里边种有柚子树,叶子都已经长出围墙外了,你个子高,跳起来摘几片叶子。”

祁晟以为她要他做贼。

没成想,她还真要他去做贼……

祁晟抬头看向长出墙外的柚子叶,夜里看得不太清楚,但也能瞧见影子。

他沉了气,伸手一跃,一把就抓下了几张叶子。

陆鸢忙压低声音道:“快快快,咱们赶紧回去。”

一副做贼后的模样。

回了家中,陆鸢洗了洗那几张柚子叶,就放到了锅里,说:“今日遇上了这么晦气的事,肯定得洗洗柚子水,去去晦气。”

祁晟笑道:“我以为你不信神佛。”

陆鸢非常坚定了一声:“不。”

随后道:“以前我是不信的,但后来我坚信世上有神佛,也有鬼神。”

祁晟诧异地看向她:“为何?”

陆鸢提着灯笼与他回了屋,说:“见过鬼了。”

入了屋子,祁晟阖上了房门,隔绝了外头的冷风。

问她:“何时的事?”

陆鸢在桌前坐下,捧起粥碗,喝了一小口,温度已经适宜了。

她不甚

她想了想,说:“大概是溺水险些死了的时候。”

听到她这话,他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有些事,心里有了数,也就不用打破砂锅问到底。

喝了粥后,陆鸢问:“那院子里的马,要喂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