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祁晟拿上契书, 就着县丞给他安排的牛车,把粮食运到了夜市街的小院。
牛车过大,进不了院子,只得停在巷口, 靠着人力搬到巷子里, 要么就是从前边铺面抬进来。
铺面东西多, 还得让东家挪动物件,太过麻烦, 也就从巷子抬进来。
祁晟扛着一麻袋粮食到院子外的巷子,放下去后, 复返又去扛了余下的几袋。
陆鸢听到重物落地的声响, 跑到院子外,趴在门缝看了眼, 看到祁晟的身影后, 才拿开门闩, 开了门。
祁晟听到开门声, 转头看向她, 说:“还有一袋粮食,我扛回来再和你解释。”
说着就往巷子外走。
陆鸢瞧着他的背影, 心说不用解释,她也知道哪来的。
过了一会, 祁晟扛着最后一袋麻袋回来, 又复而把粮食搬进院子里头。
等他搬完了,陆鸢端了一杯热水给他, 看着四大麻袋,瞧着都有百来斤了。
她问:“这都是粮食?”
祁晟喝了水,应:“两袋子黄豆, 两袋子稻谷。”
陆鸢讶异道:“这山贼窝子也有黄豆?”
祁晟走到水缸前,用水洗了杯子,说:“只要是粮食,就会抢。”
陆鸢:“这么多的黄豆,还有这粮食,估计两个月都不用买豆子和黄豆了,能省下一大笔支出呢。”
祁晟道:“对了,还有五贯钱。”
祁晟把另一个小袋子提了起来。
陆鸢瞧着钱袋子,琢磨了一会,问:“你说这广康城的钱庄可信吗?”
祁晟问:“你想把钱存进钱庄?”
陆鸢点了点头,祁晟想了想,说:“那等我去公署任职后,我就给你打听打听,看哪家钱庄靠谱。”
这公署的人,消息会比在外打听靠谱得多。
听到这话,陆鸢瞧向他:“真的确定下来了吗?”
祁晟点头:“但只是贴职。”
陆鸢露出疑惑之色:“什么是贴职?”
别说是她,就是本土人丽娘的记忆中,也不了解这什么是贴职。
祁晟想了想,解释:“就是兼任,不是专职。单日去上值,双日不去。”
陆鸢听明白了,简单地来说就是兼职。
“杨县丞答应了?”
祁晟点头:“他应该是想着,把我这个人先留下。”
说着,掏出了签好的契书。
陆鸢接过来,晦涩地从头看到尾,能看得明白。
看完后,她递还给他:“万一到时候杨县丞调任的时候,不遵守约定,还是想法子要把你带走,咋办?”
祁晟把契约叠好:“起码现在这张纸就是一个保证。”
“再说,杨县丞瞧着也不全是强横专制的人,他能一次又一次剿匪成功,靠的不仅是我的帮助,更在于底下的人为他的命令而拼命。”
“杨县丞只是看着五大三粗,但也是会御下的,肯定不会在我不情愿的情况下,还毁约,不仅我不会再真心听候他差遣,就是底下的手下也不会信服。”
陆鸢听着他的话,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也确实有道理。”
“不过,先别说这三年后是不是真能顺利不干了,还是先想想今日回去后,怎么和老太太交代吧。”
今日不出摊,而且老人和小孩都在城里了,车斗还没做好,他们俩暂时不打算摆早市,留一天在家里住。
祁晟耸了耸肩,无奈道:“也只能是如实交代。”
休息了一会,陆鸢拿上方才出去买的菜,与他一同回家。
家人在哪,哪就算家,
现在这个小院都完全不算是家了,只能算是一个栖息地。
回到家里,已是午时末。
老太太见着他们,念叨:“你们怎回来得这么晚?两个孩子不愿吃中食,说什么都要等到你们回来才愿意吃。”
两个孩子现在都扒拉在了陆鸢的腿上。
祁晟把背篓放下,说:“丽娘早间去买了菜,都在篓子里了。”
老太太道:“天冷,放不坏,先吃了中食再弄。”
祁晟点头,瞧了眼桌面的菜。
一盆炒鸡蛋和素炖豆腐,还有一个炒菘菜。
祁晟把这些菜端到厨房里头,重新加热。
吃了中食后,陆鸢领着两个孩子回屋午睡,让祁晟有空闲时间与老太太说话。
祁晟敲了祖母的房门,进了屋子后,老太太瞅向他,问:“咋样了?”
祁晟想都不用想,都知道祖母问的是什么。
他点了头:“书买了。”
老太太道:“既然买了书,就赶紧践行,别光说不练假把式。”
祁晟:……
祖母自他昏睡不醒后,这说话真的越发地彪悍了。
祁家还未没落前,他的祖母虽说不是高门出身的闺女,可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后来被流放后,性子才逐渐泼辣。
但祁晟也明白,若是性子不泼辣,那时他年纪又小,祖母一个妇人带着个小孩,又如何能在岭南存活。
“祖母,这件事你不用过多担忧。”
老太太又睨了他一眼:“我能不担忧吗?人家刘家三郎比你就大了两岁,可人家都两个孩子了,你瞧瞧你,媳妇都娶好几个月了……。”
祁晟:……
一阵无言以对后,祁晟想起了自己的正事,道:“祖母,且先不说这些,我另外有事与你说。”
陆鸢拍着两个孩子的背,忽然听到老太太高喊一声“我不同意”,两个已经闭上眼睛的孩子,听到这声音都睁开了懵懂不解的眼睛。
陆鸢道:“没事没事,你们爹他在和老太太商量事呢。”
这一声之后,倒是安静了,过了一会,陆鸢觉着两个孩子睡着了,她才从屋中出来,去了老太太的屋子。
房门敞开,祖孙俩一坐一站,都没有出声。
陆鸢跨过门槛,瞧了眼为难的祁晟,再看了眼黑着脸,被气得不轻的老太太。
她转头就训祁晟:“你怎么回事,好好地,怎么就惹你祖母生气了?你不知道老太太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么?”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夫妻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陆鸢谄媚地坐到了老太太的身边,抱住了老太太的手臂:“老太太你别那么气,这也怪不得郎君。郎君也是想要拒绝的,可那杨县丞不讲道理,民哪里有底气与官斗,郎君也实在是没法了。”
老太太哪里不清楚个中原因,可就是气。
气红了眼,瞪向孙子:“你想没想过,你要是出点什么意外,老祁家就真的断后了,这往后列祖列宗还有谁记得,还能有谁去祭拜?”
陆鸢可不敢说还有两个小姑娘,毕竟古代讲究的是无后为大的思想,把香火传承看得比什么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