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西域·星星火(二十四)(第3/4页)
所以话到嘴边,寒明忽然觉得他似乎没什么好解释的。
本就散伙在即,他都没问凌宙这些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又何必对凌宙报备什么。
离别是阵痛。
对于眼前的宇宙意志而言,这样短暂的光阴恐怕仅是一个垂眼的时间,连疼痛都不会有。
“寒明,你要离开我。”
看着逐渐走近的凌宙,看着对方瞳孔里自己已经几乎全然变金的眼,寒明想了想扯出了个笑道:“三域王者齐备,至于成为北域之王这件事,我不是没考虑过。”
“如今整个宇宙还算稳定,有我没我应该差别不大。接下来你大可以放手去忙你的事,你觉得呢?”
他走过东南西三域,原本英年早逝的三位王者现今都活得好好的。如果凌宙要的是宇宙平衡,寒明自认做的已经足够回馈这位三年来的保护。
虽然救人都是他顺手为之,可凌宙出现在他的身边也从未经由他的同意。
这么来看,他们谁也不欠谁的。
凌宙闻言只是沉沉地注视着寒明,尔后俯身抬起了寒明的左手。
这只手因为刚才被西烬反扼住,在西烬身上遍布黑焰时,它也是伤得最重的。然而凌宙抬手覆上以后,寒明身上所有的伤势开始恢复愈合。
只一瞬,他又恢复成了最初完好无损的样子。
而这偏偏才是他真正忌惮凌宙的原因。
本该中立的宇宙意志对他实在太过破格。
从在东域和东曜动手,到南域震晕宴会众人,再到西域的瞬移治伤,凌宙肉眼可见地对他全无底线。他不知道不该插手人类恩怨的凌宙还会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哪怕前面都可以说是为了隐藏为了公事。
可今日这无人之境的所作所为,谁能说不是为了私心?
而这还远不是结束。
原本鲜血淋漓的左手恢复成最初的苍白修长以后,寒明左手中指却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枚戒指。只见戒指金色为底,戒面则是一颗星星形状的璀璨晶体。
在影影绰绰的阳光下,该晶体静静呈现出一种绚烂而独特的金色。
就像他流星耳坠的颜色,就像他此刻虹膜的颜色。
更像凌宙的颜色。
假设他的流星耳坠是凌宙这副人类躯体的心脏,那么这枚戒指上的晶体又是谁的心脏?
“如果两颗心还是不够的话……星星,这是第三颗,也是最后一颗。”
寒明当然记得凌宙先前说他没有心。
那一夜他们可以说是不欢而散,可他没想到,那之后凌宙频繁消失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而这枚疑似宇宙意志心脏的金戒,就是凌宙给出的答案。
有那么一瞬间,寒明甚至错觉般地感受到了戒指的灼热温度。
就连刚才宇宙里最暴烈的黑焰,都没有让他觉得烫手到这种地步。
可凌宙却还在说着:“这副躯体是为了寒明而生的。除了寒明,他没有别的事。”
这一次寒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从诞生到这个宇宙直至现在,这是他一往无前至此,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动摇。
他是一定要凌宙离开么?
最后唤回寒明思绪是自指腹间传来的无意识加重的力度。
看着凌宙的白发金眸,寒明知道,这是宇宙意志在他沉默以后,开始了不自知地失控。
刚才的问题似乎有了答案。
不是他一定要凌宙离开,是身为宇宙意志的凌宙必然要离开他。
对视的刹那,他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当初拥抱凌宙时,后者所说的那句话。
“——你拥抱我的时候,是痛的。”
离别只是阵痛。
凌宙会痛。
可倘若凌宙的人类之心就这么失控下去,这样隐晦的阵痛便会成为真真切切的失控。
在他明白什么叫喜爱之前,在他明白送戒指送心脏的含义之前,他还能当他的宇宙意志。
人世浮沉的三年零四个月与至高无上的亿亿万年相比,是个人都会做这样的选择题。
寒明的沉默使得这份静寂愈发得震耳欲聋。
明明在过往无尽的岁月里最熟悉这份寂静凌宙,这一刻却率先忍耐不了这样的沉寂。下一秒,他就抬手覆上了寒明半垂的眼。
寒明没躲,只是任由凌宙让他陷入了修复般的沉眠。
在沉眠的前一秒,他已然做出了决定。
一颗心让他一往无前。
二颗心使他开始猜疑。
三颗心只会让他胆怯。
反正他就是个胆小鬼,凌宙不选,他帮他选。
寒明再醒来时已是黄昏。
肉/体早已修复,先前对战时精神上的消耗在这一次的闭眼后也彻底恢复完毕。
看着逝去的十二个小时,理智重归主导的寒明罕见地没说什么,只是打开腕间的智能屏幕,浏览起了先前那位情报贩子发来的信息。
这位情报贩子就住在西域主星。
凌晨十八道烽火燃起,寒明和西烬开战的第一时间,这位情报贩子便自己找渠道旁观了这场对决。而之前寒明处理伤势时,就是对着这人交代的后续。
如今他赢过西烬,正是他声名最盛之时。
可寒明要的不是所谓的声名。
在西域待了两个月,受西域和西烬感染,他确实对为王没有当初的排斥。虽然他已经意识到自由和为王并不冲突,但他依旧没有任何在西域称王的想法。
回想他在东南西三域的一幕幕,他收拾的烂摊子已经够多了,他真的不想再给自己找罪受。哪怕真要为王,他也是去北域,而非留在西域。
日出之时他对凌宙说的其实是真话。
他的的确确考虑过成为北域之王,并且北域就是他的下一站。
只是凌宙不曾听懂罢了。
收回思绪后,寒明扫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尔后平静地将目光放回了虚空中的屏幕上。
沉睡以前,他让情报贩子尽量将话题往两人平手,西烬继续当他的西域之王上带——毕竟真要论起来,若是西烬一开始就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承伤50%的他不可能有任何胜利的可能。
反正他要的仅是“暴敛”,而非孰弱孰强的虚名。
那时正值深夜,斗兽场具体的斗兽过程本就不是谁都能看见的。更何况最后斗兽场内外遍布火焰,所有监控怕是都毁了个干净。以至于真正看懂他和西烬对决、知晓最终战果的人就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