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黎漾这话, 如同一击闷雷，在降月的精神海里炸开。
翻涌的海浪显示出降月复杂的情绪，其中有惶恐、有不安、有恐惧, 还有……激动。
黎漾能清晰地感觉到，她顺势说道：“即便是亲生父亲也指望不上，只有你自己能守护所爱。”
降月喃喃道：“只有我自己, 才能守护所爱……”
降月爱的是什么？
不是沙果王, 而是整个沙果界域。
她一直在做的, 便是守护沙果界域。
只是一直以来, 她脑海中根深蒂固的念头是：只有父王可以守护沙果界域。
他是沙果界域最强的战士，是沙果界域的权威, 是不可撼动的撑天柱。
可如今，撑天柱腐烂了。
难道, 她还要一直拥护这腐烂的撑天柱吗！
黎漾的话，振聋发聩！
她在降月的固有思维上撕开了一条裂缝，这道裂缝不断扩散, 最终像龟裂的玻璃一般完全碎裂。
黎漾又道：“你见过骨桃界域的情况吗？”
降月倏然回神，看向这精神海里的陌生女性。
黎漾褪去了骨桃母树的伪装, 暴露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骨桃母树的人形妖娆曼妙，极具诱惑力；然而黎漾原本的模样，虽然同样高挑，却尽显清丽，一双眼睛澄澈如碧空，宽广如海洋。
“你……”
“重新认识一下, ”黎漾在结束精神探查后，对降月不再隐瞒身份，坦诚介绍自己, “我是华夏自然系天运者，黎漾。”
天运者的名头，在星界非常好用。
不管是什么派别的天运者，都是实力的象征。
一旦说出来，足够震慑人。
降月明显倒吸一口气，眼中尽是错愕。
她不是骨桃母树吗？
怎么会是自然系天运者！
因为黎漾的精神探查，降月那尘封的记忆被解开，她全都想起来了。
当初自己前往自然系，见到了那位老阁主。
老阁主给她的印象深刻，一度成为她心中新的崇拜对象。
在那之前，降月认定父王是自己一生的目标。
可在见到老阁主后，她才发现，真正的强者是如此的不同。
她有着海一般的包容，天空一般的宽广。
恍惚间，眼前这位自然系天运者，神态竟与那位老阁主有三四分相似之处。
降月：“！”
原本她对黎漾满心戒备，此时因为黎漾暴露了真实身份。
她那翻涌的精神海不再抗拒黎漾，而是生出些许好奇。
“你真的是自然系的天运者？可你不是骨桃母树吗？”
“这事说来话长。”黎漾顿了一下，看着她道，“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降月用力点头：“我怎么才能确定你不是骗我？”
黎漾：“如果我不是华夏自然系，又怎么能以五品境的精神力破开老阁主的封印？”
这话比什么都好使。
自然系那位老阁主的实力，毋庸置疑。
别说五品境了，就算再来一个九品境，也未必能破开一位自然系至尊的精神烙印。
当然了，黎漾并非破开，而是她的精神力如同一把钥匙，将这尘封28年的封印给打开了。
降月信了七八成，只是语调仍旧充满着不可思议，她问道：“骨桃界域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漾直接向她发送邀请，带她去自己的精神海，展示那段记忆。
这比讲述更详细，也更真实。
黎漾想让降月看看骨桃界域的状况——因为那就是未来的沙果界域。
骨桃母树也是从吞噬同族开始的，如同现在的沙果王一般。
如果继续放任沙果王吞噬下去，沙果界域也将沦为荒漠戈壁。
降月看到了畸形的骨桃族。
看到他们入侵澄澈的蓝晶界域，看到黎漾率领华夏自然系对抗骨桃族的入侵。
黎漾斩杀了骨桃母树，凭借自然系天运者的惊人天赋，学会了空间星技。
这是独属于迷空会的专属星技。
只有迷空会成员才拥有的空间传送。
黎漾凭借这个星技，伪装成了骨桃母树。
降月跟随着黎漾的视角，看到了骨桃界域的情况。
那漫天荒漠，触目惊心。
整个骨桃界域已彻底没了生命力。
那些骨桃族只是行尸走肉，随时会被骨桃母树吞食。
降月看得面色苍白，半晌才找回声音：“为什么……”
她不理解。
骨桃母树为了提升境界，毁掉了自己的界域，
而她的父王也将走上这样的道路。
他们即便晋升到大宗师又怎样？
族人没了，界域没了……
他们的境界再高，又有什么意义！
降月在精神海里发出一连串质问。
黎漾给了她答案：“因为他们从没想过要守护界域。”
降月：“！”
黎漾继续道：“骨桃母树也好，沙果王也罢，还有迷空会的那些智者门徒——他们要的只是自身强大，为此不惜牺牲族人与界域。”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有人会为家国战死。
有人会为蝇头小利而叛国卖主。
就像降月无法理解骨桃母树和沙果王，骨桃母树和沙果王也不理解降月。
他们为了满足私欲，眼里根本没有自己的界域和子民，甚至会觉得降月天真可笑。
星界如此广袤，区区一个小界域算什么？
骨桃母树和沙果王一直往上看，早就忘记了脚下的土地。
他们想成为人上人，想成为九品至尊，甚至是想成为至高无上的星界神尊！
在这条晋升之路上，注定要踩踏无数尸骨……在他们心里，吞食同族、掏空界域资源都是必要手段。
降月在看到骨桃界域的情况后，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破裂。
她无法再欺骗自己，
无法再告诉自己——父王只是被邪魔蛊惑。
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
黎漾用平静的语调告诉她：“你如果继续放任下去，沙果界域会成为第二个骨桃界域。”
她重复了最初那句话：“降月王女，只有自己，才能守护所爱。”
降月翻涌的精神海，伴随黎漾温和的语调逐渐平和。
精神海是思绪的具象化。
降月的精神海海平面越发平静，可下方翻涌的却是更加澎湃更有力量的暗流。
她不再犹豫，降月拿定了主意。
这烂到根子里的沙果王，不值得她去拥护。
与其指望旁人，不如由她来守护沙果界域！
黎漾又道：“事实上28年前的你，已经守护了沙果界域。”
如果不是降月冒险弄到风列族的坐标，那么风列族与华夏的战争结果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