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盛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那片玫瑰印记就是在动。从宋鹤眠衣领里爬出,一圈圈绕上了他的脖颈,而他的神色也越来越痛苦, 像一条濒死的鱼在他怀里痉挛颤抖。

他抱着宋鹤眠哄着按着安抚着, 不知过了多久, 怀里的人终于停止了挣扎。整个人宛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银白的发丝沾染了细汗黏在脸上, 睫毛被打湿了彻底。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唇, 苍白的唇瓣被咬的鲜血淋漓,从嘴角顺着下巴滚出一长串血痕。

盛衍看的揪心,打湿了帕子一点点给他擦,擦到脖颈时发现那鲜红的花已经退了下去,只有白皙光滑的肌肤,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他眼睫微垂,想起方才他想要给宋鹤眠换衣服时他抗拒的姿态, 心头微动,抬手想要掀他的衣摆。

但一直昏睡的银发首席睁眼了,冰冷的手猛地擒住他的腕,眼神的狠戾在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后才消散了些, 虚弱道:“干什么?”

盛衍:“……你身上脏了, 给你擦一下。”

宋鹤眠松了手,翻了个身把自己重新裹回被子里, 眼睛都没露, 只用一撮白毛对着盛衍:“我没事。”

“出去。”

盛衍没动。

他有点不耐烦了, 抓下被子露出一只眼,斜斜睨着:“出去。”

“我照顾你。”

“要你照顾我什么?自己都照顾不来自己。”

这人还把他当孩子,盛衍皱起眉:“我已经十八了。”

“所以呢?”宋鹤眠的声音是巨痛后的沙哑, 显得有气无力的,“我快三十了。”

“你才二十九。”盛衍纠正。

“那更还没到你养老的时候。”宋鹤眠往被子里钻了钻,这下连撮毛也没留给他,“最后说一次。”

“出去。”

盛衍黑润的眸子深深凝了他一瞬,转身出了房间。

*

第二天早宋鹤眠起床的时候,脸色苍白如纸。996飞在他身侧,苦口婆心地劝告:“宿主,再休息一下吧。”

银发首席往腰上配枪,权当没听见。

996没见过这么难搞的宿主,小野加班的时候它都能劝动,它拼命扇动自己的蝶翼:“宿主——宿主——”

宋鹤眠终于给了小胖球一个眼神,996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一只手抓住,无情塞在了口袋里:“不说话。”

996:……

它欲哭无泪。

今天不是宋首席自己开车去上班,是秦云舟来接。屋外的空气很湿润,落了点雨,秦云舟撑着一把伞在屋外等人。

宋鹤眠一边走一边戴手套,眼睛只扫了一眼就知道对方有话说:“有事?”

秦云舟欲言又止:“您等会就知道了。”

他口中的等会就是下一秒,宋鹤眠打开车门,看见后座翘着二郎腿的盛衍。

眉头一蹙:“你干什么?”

盛衍道:“陪你上班。”

宋鹤眠:……

秦云舟抬眼望天,装作自己是透明人。

宋鹤眠想说什么,转念一想,算了,可能是自己昨天吓到他了,由着他去吧。

他弯腰进了车,刚坐稳盛衍就放下胳膊把身子撑了起来,从窗边挪到了他身侧。平日能再塞三个人的距离,变成了一条缝,成了贴在一起的披风和学生制服。

嘶。

这又是唱哪一出?秦云舟看不明白了,但他也不敢多看,碰地一下关上车门麻溜的去了驾驶座。

刚想去副驾坐的宋首席:……

算了,这么小没了双亲挺可怜的,可能只是缺乏安全感了,挨着就挨着,由着他去吧。

宋鹤眠没动,抱着胳膊闭眼睡觉。抽的那三管血他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头晕眼花,身上也不舒服。闭着闭眼真萌生点困意,脑袋一点一点的。

恍惚间一道力环住了他的背,然后轻轻地把他揽到一截肩膀上。

银发首席身体一僵,起来也不是靠着也不是。

算了,他把眼睛一闭,盛衍可能是长大了,要是他现在起来,也太伤人心了,由着他去吧。

习惯性视监后座秦云舟眼睛倏地瞪大,一口气好悬没给自己憋死。

震惊过后又是热泪盈眶的感动,这么久了,这两个人终于不是你不待见我我不待见你了。

以前夹在他们中间能冻死五个异种,一晚上过去后竟然突然变成了父慈子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很高兴。

太好了,他以后再也不会再是夹缝生存的受害人了。

秦副手乐的能干死十个异种。

*

星联盟今天很忙,负责解剖的人员在昨天那批异种体内分解出了同一种变异基因。很少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因为变异基因种类繁多,大街上抓一百个异种不见得有两个基因相同的异种,所以这种情况实属罕见。

这极有可能说明,那批异种不是不幸被注入变异基因的人类,他们可能出自异种基地。

最开始从动植物里提取基因的目的,其实是为了造福人类,想通过某些动植物强大的愈合能力转化为为人类治疗疾病的药剂。但如今这种情况,显而易见的失败了。

不仅失败了,研究出来的药剂使人类产生某种变异,而成了异种。

但源于某些极端分子的恶趣味,变异基因的研究并没有就此收手,反而变本加厉投入研发。异种也从赤手空拳能制服变成如今枪支弹药才能降伏的凶恶存在。

那些不断推出新型变异基因的地方被称为异种基地,基地那群人极其狡猾,完全窥探不到他们的踪迹。

入侵学院那批宛如同质化生产出来的异种成了个突破口,可起暴动只留了一个活口,嘴巴还硬的很,撬了一晚上也没撬出关于异种基地的消息。

眼下负责问话的是虞习行,刑具用了个遍也没让人松口,束手无策地走了出来,刚好和宋鹤眠一干人撞上了。

“首席。”一顿,又对旁边的人打招呼,“盛小首席。”

两个人都没理他,还是秦云舟问:“怎么样了?”

他摇摇头:“问不出来。”

宋鹤眠没讲话,抬脚走到一张摆满大大小小刑具的桌子前挑挑拣拣,选中了一条挂满倒刺的鞭子。单手解开披风扔给盛衍:“站这别动。”又对虞习行抬了抬下巴,“你看着他。”

盛衍抿唇,他看虞习行很不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心道日后等他上任,第一个裁的就是这货。

虞习行也察觉到了这点微妙的不满,往边上挪了挪。

里面是一间霉味裹着血腥味的牢房,男人被架子吊了起来,双脚离地,轻轻晃荡着。

听到有人进来,虚虚睁开了眼,满脸的血让他看不清人,但还是能辨别出那一头银白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