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2/3页)

宁家人口众多,却亲缘浅薄。是个不讲亲情,讲势力的地方。你讨家主喜欢,我便讨好你,你遭家主厌弃,我便疏远你。

三房一夜之间没了主心骨,只留下三个半大的孩子,自然是归于疏远那一栏。

宁昭记得,父母在世的时候,他们是住在靠近宁宅中心主院的大房子里。父母离开后,他们住的位置便慢慢挪,一次一次直到挪到最偏远的小角落。

那儿院墙很高,栅栏上爬满了蔷薇花,让人看不见屋外的景象。她和宁弦待不住,好几次想溜出去玩,被伺候的佣人找回来就是一顿斥责,他们说:

“少爷小姐,您们别乱跑,宅子这么大,我们就这么几个人伺候,哪有时间看着您们,受伤了谁负责?”

其实他们只是不乐意在这栋屋子里伺候三个小孩的起居,就着仗着没大人撑腰,在两个小孩身上变着法表达不满而已。

宁昭小时候便心气大,宁弦则是轴,两个人挨了训也不管,照样往外跑。

真正让兄妹俩安分下来的是某一次溜出去玩,在外和某一房的小孩起了冲突。

那时他们两个玩得好好的,冒出个小孩和他们抢东西。他们当然不给,那孩子就哭,哭着哭着他的妈妈就来了,有了靠山小孩神气的不得了,得意洋洋拿着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扬长而去。

兄妹俩受了委屈,再也不想出门了,缩在房子里当蜗牛。

宁酌那时要上学还有各式各样的兴趣班在家的时候不多,知道这件事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人出了门,把属于他们的东西要了回来。

从那以后,无论宁酌多忙,都会抽出时间带着弟弟妹妹出门玩,充当爸爸妈妈的角色挡在他们面前,做他们的保护神。

在宁昭的记忆里,她对十岁宁酌的印象就是永远干净整洁的白衬衫,永远走在他们前面。

太阳光穿透发丝,落在小少年单薄的肩头,晕开一层朦胧的金色轻纱。她躲在那层金光里,度过一个又一个安详的午后。

宁家是很注重各种传统节日的,春节尤甚。每年春节的时候,所有人都要去后院参加家宴。吃完饭后排队和家主说两句吉祥话,为新的一年开一个头。其他小孩和家主拜完年后,都会蹦蹦跳跳跑到父母身边,讨一个大红包。

宁昭和宁家主说完话后没有地方去,只能揪着衣角,无所适从地站在一边等着家宴结束。

她眼巴巴看着上个孩子像一只小飞鸟扑进妈妈怀里,拱手说新年快乐,温柔美丽的夫人笑眯眯蹲下身,撩起孩子的头发落下一个吻,再他怀里塞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

宁昭看得眼热,慌慌张张低下头,不想让人看见她眼底的泪水。

“小弦小昭。”宁酌的声音含着笑意,他冲着两个小孩招手,“过来。”

宁昭胡乱擦干泪走过去。

宁酌十一岁时已经长得很高了,像小大人一样。他蹲下身揉了揉弟弟妹妹的头:“和哥哥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哥哥。”

“真乖。”

他撩起兄妹俩的额发,和那位夫人一样,给了他们一个一个额头吻。

和温柔的吻一起来的还有个厚厚的红包。

时至今日,宁昭仍旧不知道,那么多钱,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是哪里弄来的。

她只知道,就算爸爸妈妈不在了,她和宁弦也从未缺失任何一年的新年红包。

每年的额头吻也从不缺席。

有宁酌在,他们日子也不算难熬。就算在外人眼中他们多可怜多可悲,宁昭也从未这么想过,因为哥哥已经填补了父母的空缺。

她五岁那年,宁酌分化成了S级Alpha。

她那时并不知晓S级Alpha是何种存在,只是眼睁睁看着一年见不到几回的家主亲自上门,笑得见牙不见眼。他们也从偏远的小房子搬到了大别墅,伺候的佣人再也没有对她说过重话,出门玩也没有不讲理的孩子凑上前来了。

宁昭就想,S级Alpha真好啊,她也想分化成S级。

可宁酌从不这么想。

某天临睡前,宁酌照常给兄妹俩讲故事,讲完后宁昭没有睡意,便拉着他问:“哥哥,你说我以后会分化成什么?”

又问:“哥哥呢?想我分化成什么?”

宁酌垂着眼,声音轻慢低沉:“我希望……”

“希望你们都分化成beta。”

宁昭惊讶看着他:“为什么?我才不要,我想和哥哥一样啦。”

宁酌只是摸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哥哥会希望他们分化成以平庸为代名词的beta。

直到宁家主病重,家主换位之争打响。

家主换位可不是平日的小打小闹,每一家争的头破血流,恨不得把别家按死在脚底下,见血都是常有的事。整个宁宅的空气中都裹挟着信息素和血的味道,像团团乌云,挥之不去。

宁酌作为宁城唯一一个S级自然被卷了进去,起初没人把这个小孩当回事,各家只是争着过继这个孩子,甚至拍着胸脯说,可以带着弟弟妹妹一起来,保证照顾好。

说来也可笑,他们作为孤儿在宁宅游荡了两年,到了这个时候却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那段时间宁酌肉眼可见的削瘦下来,人也苍白。

因为他不愿意向任何一方妥协,不愿成为任何一方的刀,便只能饱受折磨活受罪。

他没在弟弟妹妹面前表现出任何不对劲,照旧陪着他们吃饭,陪着他们睡觉。

可血脉相连的的兄妹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异常,两人因为这件事失眠,不忍让哥哥担心乖乖在床上装睡,结果发现宁酌哄睡他们后根本没有休息,而是穿上衣服出了门。

兄妹俩当机立断尾随出门,也是这次出门他们才知道,眼下宁宅乱得厉害,晚上各家灯火通明,争吵声不休。

宁弦从小便是稳重的性子,他聪明又冷静,带着宁昭左藏右躲愣是没让人发现。

宁酌在一间矮屋停了下来,里头坐的是二房的爷爷。

那矮屋对小孩子来说也高,他们俩够不到窗户,只能踩着石砖悄悄往屋子里看。

窗外是不见五指的黑,窗帘拉上了只留着一道小小的间隙,宁昭就着泄露的灯光看清屋子的情形。

她的哥哥,被绑住了手脚扔在地上。

脖颈上箍着一枚漆黑的环,紧紧扣着腺体。

冷白的灯光直直照在少年脸上,衬得他的脸颊几乎透明。柔软的薄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黑发沾了汗珠,湿哒哒的黏着额前,背脊躬起蜷缩成一团,整个人像是被折断了般。

坐在首位的二爷爷敲了敲烟管,吐出一口烟雾:“小酌,你是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