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第2/3页)
庄园暖气打得很足,他只穿了件薄薄的居家服,伏在洗手台上能清晰地看见嶙峋的脊骨,顶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山峦。他吐的脸色雪白,哪怕胃里没东西了依旧干呕不止,生理泪水一个劲往外冒,将睫毛打了个透湿。
楚牧也没想到他的胃脆成了这个样子,他只是在该用早餐的时候吃了半碗、养胃的小米粥,仅此而已。
他半搂着轻颤的人,不住给他顺气:“我请医生来了,马上就好了,乖。”
江为止撩起垂落的发,露出锋利的下颌:“滚开,别碰我。”
他站都站不住了,楚牧怎么可能敢放手,大步上前圈住他的肩,感受到掌心硌人的弧度,眼眶不自觉红了一瞬:“让我照顾你,好不好,求你。”
苍白的嘴唇蠕动:“滚。”
他擦了擦嘴,推开男人的搀扶,拖着发软的脚步走向床榻。还没挨到床边,就一头栽了下去倒。那一下吓得楚牧心脏都要停摆了,连滚带爬冲过去把人捞进怀里。
哪怕把全身的重量捞进怀里,依旧轻到吓人。楚牧揽住他柔软的脖颈,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口。不住往外冒的生理泪水打湿胸口的衣料,温热的水和重剑无异,直直贯穿心脏,痛得他呼吸乱得一塌糊涂。
医生到的时候江为止意识已经朦胧,那是程叙池给楚牧介绍的私人医生,叫孟子显,和楚牧有着很多年的交情。戴着副眼镜瞧着倒是挺正经:“他的病例我看过了,纯粹是身体底子太差了。”
“我还从没见过这么稀碎的底子,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堆。”他砸吧两下,“照这么下去大毛病恐怖也不会缺……”
楚牧甩给他一个刀眼:“我叫你来是叫你说这些的吗?”
孟子显推了推眼睛:“你别生气啊,我只是说实话。照他这么折腾下去,得胃癌都是——”
“孟、子、显。”
看着他明显恼了,孟医生连忙噤声,咳了两声:“胃这种器官得靠养着嘛,等会我开点养胃的中药,再教你一套调理脾胃的按摩手法。”
“作息和饮食你都得慢慢帮他调整,像这样一吃早餐吐成这个样子肯定不行。”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他身体不好,你别惹他生气。”
楚牧抱着人的手一缩,低低道:“我哪敢。”
他声音太小,孟子显没听见,一屁股坐了下来:“好啦,来,我教你那套按摩手法。”他探出手,“人给我吧。”
楚牧漆黑的眸子平静地看着他。
孟子显:……
“好好好,你抱着,你抱着。”他挪了挪屁股,手掌轻轻放在江为止腰腹上,“这样……”
温热的手掌一放,江为止便虚虚睁开了眼。水光覆了满眼,眼皮一颤就往下滚,烫得楚牧一哆嗦。
“别怕。”他道,“是医生。”
柔软无力地手推开宽阔的胸膛,江为止在楚牧眼皮子底下、毫不犹豫挪进了孟子显的臂弯。
孟子显:……
他搂过人,无奈耸肩:“这不怪我吧?”
楚牧狠狠闭了闭眼,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一口牙齿都要咬碎了。
他!在自己的庄园里!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滚进别的男人怀里!还是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陌!生!男!人!
楚牧又是愤怒又是妒恨,恨不得把面前的人捅成筛子。深深喘出几口气,握紧拳,咬牙切齿:“你继续。”
孟子显圈住人,顺手撩开搭在面颊上凌乱的发丝。“啪”一声,楚总扇下他的手,声音像从唇缝里挤出来似的:“别做多余的事。”
“好好好。”孟子显一手揽住他的肩,另一只手缓缓在江为止腰腹上拂动,“这样。”
一连按了三五次,江为止紧团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呼吸匀长,睡了过去。
楚牧提在嗓子眼的气也散了去,他轻手轻脚把人抢回来,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小心翼翼带上门。
孟子显背上药箱,交代道:“中药方我给了张管家。”
“按摩你记得按,目前进食少吃多餐,把他稀烂的饮食习惯调整过来,别让他乱七八糟的垃圾食品。”
“还有别让他熬夜。”
楚牧颔首,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睨着人:“还有吗?”
“没了。我马上滚。”
孟子显惯会看人眼色,知道此刻楚总怕是把他烧成灰的心思都有了,脚底抹油转身就跑。
不过,他边逃命边感叹,真漂亮啊。
怪不得让楚牧疯魔一般惦念这么多年。
*
江为止睡醒摸了半天零食架没摸到东西才想起自己不在家,被楚牧掠到深山老林来了。
昨天晚上他睡了个好觉,但偶尔的意外也改不了他雷打不动的作息,这一觉睡到夜色低垂,晚上又不用睡了。他趿着毛绒拖起床,整座庄园都陷入一片沉寂,像是怕扰到庄园另一位主人睡觉所有下人的动作都放得很轻。
眼见的女佣看见江为止睡醒推门而出才放开了动作,挂着笑小跑上前,打破一室寂静:“江先生醒了?您现在需要吃饭吗?”
“小厨房准备了南瓜小米粥,紫薯黑米粥……林林总总十来种,都是先生出门前交代的,您要下楼亲自挑选吗?”
“随便。”江为止问,“楚牧给我准备的工作室在哪?”
女佣伸手指路:“您顺着廊道往里走,最里面那间就是了。”
“您稍等片刻,我为您端上晚餐。”
江为止转身往里间走去,上午那遭瞧着吓人了些但他已经习惯了,很多时候他都是塞两颗止疼药睡一觉照样爬起来工作,反倒有人跟在身边照料是反常场面。
他推开女佣指的房间,却发现那并不是什么工作室。而是一间和这座庄园格格不入的、狭小的小破房间。
和他当年的卧室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被他抛弃的人台以及那件半成品西装,被人用透明罩子笼罩在内。被保护的太好了,那被他认真裁剪又果断划破的西装一如当年,连灰都未落。
他缓步入内,走到玻璃罩子前,弯腰拾起整齐罗列在椅子上的手稿。
十八岁那年,他就是坐在坐着这张椅子上,对着人台,在脑海中反复勾勒楚牧的身形,想为他做出最合身的西装。
纸张不似衣服,再怎么保存都难免留下岁月的痕迹。那一沓手稿已经泛黄,又因被反复摩挲卷了边。江为止一张一张翻阅,笔画很稚嫩,在现在的他看来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不只是手稿。
“啊!”端着托盘的女佣惊叫一声,双眸瞪大,“江先生,您快出来!这里先生不让进!”
“那些纸是先生的宝贝!您快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