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当天晚上, 季知秋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场景虽然模糊不清,但十分熟悉,应该是卧室的飘窗。
他和陆余年面对面坐着, 穿着柔软的睡衣,舒服又闲适,他兴致勃勃地分享亲手做的柠檬茶,陆余年放下书接了过来。
他自然地闲聊,十分合拍, 好像多年的老友, 这种平常又美好的午后时光,一定会成为多年后不断追忆的存在。
不知聊到了什么,陆余年推开放在旁边的书,斜靠在软垫上, 温文尔雅的气质荡然无存,显得闲散慵懒,微垂着眸子, 像个勾魂摄魄的男狐狸精,问他, “你来还是我来?”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说道:“你来。”
陆余年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解扣子, 他似乎有些等不及了,不满地抱怨了两声,自然接替了陆余年的工作。
扣子解开了, 他立刻蹭了过去,陆余年又往后靠了靠,给他留出足够的空间, 还用手扶住他的肩膀,怕他从小小的飘窗上掉下去。
他们对此习以为常,默认是两人之间该发生的举动,像喝水那样简单又稀松平常,但不知为何飘窗突然变得宽敞了,还十分柔软。
他看着压在他上面的陆余年,很有礼貌地道了声谢,“你真够朋友。”
陆余年也笑了笑,“朋友之间不必这么见外,你还想做什么,正好我有时间,都可以配合。”
他思索了一会儿,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好主意,去推陆余年的肩膀。
他没用什么力气,陆余年却自然的让开位置,跌躺在床上,他们两个的位置互换,他跨坐在陆余年腰上,像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还保持着幼时的顽劣和稚气,兴致勃勃的提议。
陆余年用手肘撑着柔软的床铺,微微直起上半身,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尖,呼吸缭绕,语气亲昵。
“好啊,男朋友。”
……
……
季知秋猛地睁开眼,像只受惊的兔子,立刻坐起身,差点跳下床去。
呼吸十分急促,清凉的空气涌进身体,带走了多余的燥热,大脑也终于恢复了清明,季知秋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走出来,迟疑地看向身边。
陆余年的睡眠质量依旧很好,丝毫不受他的打扰。
季知秋既松了口气,又为梦中羞耻的内容而面红耳赤。
他怎么会做这种梦!
口口声声都说是朋友,但朋友之间哪需要一张那么大的床!!
尽管现实中什么都没发生,但跟陆余年躺在同一张床上,对他来说十分难熬,他捂着脸偷偷溜下床,躲到卫生间里。
他只开了起夜的小灯,光线昏暗,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略脸上的热度和蔓延到脖梗的红晕,过分水光潋滟的眼睛也在强调着什么。
季知秋重重地闭了下眼,脸上的肌肉线条紧绷,这才勉强控制住表情,但内心却在不断地呐喊。
之前的画面也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中。
陆余年表现得太自然淡定,完善的逻辑也有很强的说服力,让他在恍恍惚惚的状态下被洗脑了,仿佛朋友之间可以发生这么亲密的举动。
但潜意识是骗不了人的,梦中的一切强有力地说明了他的所思所想,也让他没法再自欺欺人。
气氛太暧昧了,就算不是恋人,但也绝对不是朋友。
季知秋扪心自问,他没办法跟陆余年做这样的朋友,但他又不忍心拒绝和反驳,相比于这,他更担心失去陆余年。
他坐在马桶上用手咬指甲,十分纠结。
陆余年自始至终对他都很好,一举一动温文尔雅,但这并没法掩盖骨子里的距离感,他本质上是个很克制的人。
但在朋友的观念上又如此开放,克制和开放交融在一起,十分矛盾。
难不成是陆余年之前经历过什么,才让他形成如此错误的观念?
季知秋的神色变了,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有一种强烈的使命和责任感。
在陆余年的帮助下,他的直播事业才有起色,陆余年却从没强求回报,朋友做到这份上无可指摘,他也是个有讲义气的人,不可能看着这陆余年这样,却熟视无睹。
他尊重陆余年的生活理念,但绝不能放任这个定时炸弹被慢慢点燃。
他还算有基本的道德观念,不会趁机玩弄陆余年,占他便宜,但是如果遇到更没节操的人……
季知秋倒吸了口冷气。
制定好计划后,他这才放心去休息,只等一觉醒来就跟陆余年开诚布公。
***
天色大亮,他睁开眼后,呆呆地坐在床上,只想再睡个回笼觉,早就忘了昨天的雄图壮志。
陆余年从卫生间里出来,朝他笑了笑一笑,脑海中的弦儿这才绷紧了,眼神也渐渐恢复了清明。
他要执行计划……一是什么来着?一二三有四吗?
季知秋的表情慢慢变得呆滞,半垂着死鱼眼,用手撑住头。
上次后他就应该吸取教训,晚上千万不要制定计划,不靠谱还记不住。
季知秋感觉到了紧迫性,出了这扇门,他们就要被摄像头对准,不能再说些私人话题,为了抓住这个机会,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那个……余年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说。”
陆余年点点头,端着温水走过来,“先润润嗓子。”
见陆余年对他这么好,季知秋更感动了,觉得他们两个好的都能穿一条裤子了,陆余年的事就是他的事。
季知秋借着喝水的时间,整理了下思绪,试探地开口:“你还有几个好朋友?就跟我们两个的关系差不多。”
“只有你一个。”
季知秋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只要能管住自己,陆余年就不会被占便宜,失了清白。
“那个我想过了,朋友之间不该做这种事情……”季知秋扭扭捏捏地开口,小心翼翼地去看陆余年的脸色。
“什么事情?”陆余年顿了顿,貌似反应过来了,“不可以吗,那什么关系可以?”
季知秋被反将一军,突然卡住了。
如果直说像是表白,会让问题变得更加混乱,能换了个说辞,委婉地劝道,“我觉得不太好……”
陆余年打断了他,“是我对你造成困扰了吗?你生气了吗?你是不想跟我做朋友了?你要远离我吗?我们还能一起录着节目吗?我们还能一起玩游戏?还能一起闲聊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晕了他,季知秋极快地眨了眨眼,哭笑不得:“停停停,没有这么严重,我只是说……”
他的目光触及陆余年,声音消失了。
陆余年的神情几乎没有变化,但是他就能从陆余年身上捕捉到一丝委屈的脆弱感,还有即将失去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