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4页)

“别装糊涂了,”秦鸢有点烦,“你们君上为了把虞绾音骗到这来,假冒她的家人,给了她一堆假的信件,还是叫我来接的她。”

“算下来,我也是帮了你们啊,还不能证明我只是一个普通镖师吗?”

鄯沉隽霎时顿住,身形有片刻的僵硬。

秦鸢的话语入耳,那个十年未听闻的名字,一遍一遍碰撞敲击着她。

久违到近乎陌生。

恍若隔世之间,仿佛一颗水珠坠落深海。

却瞬间在平静海面之上掀起惊涛骇浪!

虞绾音……

杳杳。

鄯沉隽静静地在那站了许久,耳边的一切都有些模糊。

只剩下多年前,那个与她一同乘坐在归乡马车中的小女孩。

杳杳生得

好,六岁时如同一个糯米粉团。

她总是爱捏杳杳的脸,杳杳也不生气,窝在她怀里随她捏。

母亲责怪她,杳杳也会护着说,阿姊可以对她做任何事情。

可是那一场归乡路。

杳杳没能回去。

她也没能再回去。

秦鸢还一本正经又有点不耐烦地解答着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才不至于让鄯沉隽此时的沉默显得异样。

直到秦鸢噤声。

鄯沉隽那长久出神的眸子才缓缓转动。

言辞话语依旧平静。

“君上做事,没必要事事都与我等臣下告知。我们不知道也正常。”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这不重要。”

鄯沉隽继续,根本让人看不出她有任何情绪波动,“说你是鄯善人,有什么证据吗?”

一旁穆戈主动把先前秦鸢交上的云巾递过去,“她说这是她儿时带的。”

云巾的质感粗糙,有些磨损破败,跟秦鸢如今身上这一身干净利落的劲装出入很大。

的确有些年头。

鄯沉隽拿在手里翻看。

旁边秦鸢看着对面人的动作,心弦一点点绷紧。

鄯沉隽抬起头,看着她,直接将她的云巾扔到了她面前。

秦鸢闭了闭眼睛,心底一凉。

“云巾上倒是我鄯善的纹样,”鄯沉隽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但就这么个破东西,如何能证明你就是鄯善人。”

秦鸢蓦的睁开眼睛,直直地迎上了鄯沉隽的视线。

对面鄯沉隽的眸光带着常年在敌人阵营之中磨炼出来的穿透力,直抵她心头。

仅仅用视线就强迫着秦鸢直视她的眼睛,看清她的意图,臣服于她的威慑。

极近距离的短暂视线交汇。

“我无法再多证明,”秦鸢眉眼微动,试探道,“草民乃鄯善子民,公子说我是便是,说我不是便不是。”

“一切听从公子安排。”

鄯沉隽复而又打量了她一番。

大牢之中都等着鄯沉隽吩咐,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鄯沉隽站起身,“是哪里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听话。”

“你既然是我的子民,那我便告诉你,跟随中原人是无法得我鄯善自由。”

“到底是要臣服君上,与北蚩一同开疆拓土,我鄯善也能得到些好处。”

“你若想向我证明你是鄯善人,完全听我指令。”鄯沉隽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拿出一封密令,“那就把这个军令,以你的笔迹,一字不落地抄录一份。”

“我们会遣人把信送给你的雇主。”

秦鸢伸手拿过来,简单翻看信件。

信件是一个护送粮草的密函。

说北蚩军队粮草空缺,经由什么路线而护送粮草。

如果戎肆他们能从中截取粮草,那日后攻打北蚩将顺利无虞。

“这密函是……”

“假的。”鄯沉隽弯唇,“我们的人埋伏会在这条路上,倘若你能成功把他们引来,让我们把他们抓获。我就当你说的话是真的。我保你日后在鄯善富贵无边,平安顺遂。”

秦鸢心里咯噔一下。

她觉得眼前的人实在是难以捉摸。

就在她以为这个质子与北蚩沆瀣一气时,这个人会流露出一些微妙的同盟感。

在她要相信时,眼前人又会再度变得古怪。

秦鸢说不上来。

但一旁几个北蚩将领很是受用这个质子的处事方式。

这个质子看起来,对北蚩是完全的忠诚,对他们亲如手足,又是完全的聪慧周全。

他们准备好纸笔,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让秦鸢写信。

鄯沉隽再度提醒,“一字都不许改动。”

秦鸢原本还想改动几个字,偷偷传递信号的想法在几双眼睛紧盯之下,还是作罢。

秦鸢只好把字写得歪七八扭,看起来和自己先前字迹不太一样,来让他们看出来这是一封假的情报。

一旁狱卒看着看着冷不丁出声,“你写字都这么丑吗?”

“粗人,不会写漂亮字。”秦鸢把笔给他,“不然你来?”

狱卒瞥了她一眼没再接话。

秦鸢费了些功夫把信写好。

鄯沉隽拿过来看了一遍,又把信件交给了贺兰钧,“你一会儿出去,正好送。”

“好。”贺兰钧没看出什么异常,拿着信件离开。

“今日就先到这,日后自然会有结果。”鄯沉隽看向狱卒,“我可以回去了吗?”

“诶,可以,今日多亏了您。”狱卒点头哈腰地将鄯沉隽和穆戈一同送出去,“还是您想的办法好,难怪君上出征要带着您。”

鄯沉隽无声轻笑,她如今算是知道,北蚩王出征带着她是什么意图了。

原来前阵子,他们传言中,北蚩王看上的佳人。

是杳杳。

狱卒不知她在想什么只道,“沉隽公子慢走。”

秦鸢正焦灼地缠着手上的云巾。

冷不丁听到那一声“沉隽公子”。

她顿时停下来。

狱卒送走鄯沉隽,回来就看到秦鸢在看他。

狱卒斥责道,“看什么?老实一点。”

“没什么,”秦鸢收回视线,“就是先前只是听闻鄯沉隽,沉隽殿下的名讳,不曾见过他。”

“如今一见,百感交集。”

“到了这就不能叫殿下了,要叫公子。”狱卒纠正她称呼。

但狱卒没有纠正鄯沉隽的姓名。

所以他真的是鄯沉隽。

鄯善被囚为质子的王储,是鄯沉隽?!

虞绾音的阿姊?

鄯沉隽事实上也并非什么公子,想来是为了在这北蚩军营中避免许多麻烦而扮了男装。

秦鸢沉默下来。

方才牢狱之中发生的一切,在她脑海中不断重现。

秦鸢有些后知后觉的头皮发麻。

十年女扮男装混迹在北蚩军营牢狱之中,不被发现,还和这些军官打成了一片。

看似亲如手足极其维护北蚩之间,却是在用言语潜移默化的操控北蚩几个主将帅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