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祖宗,刘海心里嗷嗷叫,这可不兴胡说啊。

他脸色扭曲,脸皮起着褶皱,纹路之深好似能夹死一只蚊子。刘海张嘴想为自己辩解,但又无从下嘴,最后只能拉长声音期期艾艾喊了声:“皇上……”就把头给扣在了地上。

声音如泣如诉,让皇帝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见刘海这样,萧宴宁不由地眨了眨,他看向皇帝求证道:“父皇,我说的不对吗?刘海公公怎么在发抖?”

皇帝瞄了刘海一眼轻笑:“说得对极了,刘海在感激你的提醒。”

感激的在心里骂他祖宗八代吧,萧宴宁心中幽幽想,脸上却挂着大大的笑容:“刘海公公不用客气。”

刘海硬是在扭曲的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明雀在被侍卫拖下时道:“皇上,奴才还有一事禀告。”

萧宴宁听他开口,心中一跳,立刻明白明雀想说什么。明雀应该是想把自己和前司礼监掌印随恩的关系在众人面前摊开,刘海和随恩之间是司礼监的新旧掌权者,彼此间交接时难免有龃龉。

明雀和随恩之间的关系就是个定时炸弹。

随恩涉及先皇,想到先皇就想到了秦太后。若这个事解决不好,到时难免继续生出是非。

就是不知道明雀今日出错和刘海等人有没有关系。

其实萧宴宁刚才那些话也不算无的放矢。

刘海等人来自通州,他们的家人也在通州,通州是蒋太后和很多妃嫔的大本营,想动点手脚拿捏刘海这些人太方便了。

正所谓灯下黑,皇帝一直认为刘海等人从通州就跟着他了,定然忠心耿耿。

这倒也不假,但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刘海真被一些人捏着家人的命,那他稍微透露点皇帝身边的消息也就很自然了。

萧宴宁从来都是打蛇打七寸。

周贵人她们今日不来这么一出,他也不会主动给人找不痛快。

但周贵人开口了,还是在这种场合,这个时间点,蒋太后也逃脱不了干系。既然这样,那干脆大家都站在太阳底下,看谁黑谁白。

明雀此时开口的时机把握的也正好,不管皇帝知不知道他和随恩之间的关系,他自己开口交代了,就是在表明态度。

是个聪明人,在萧宴宁用很无邪的语气给皇帝做了提醒,他立刻开口,怪不得能这么快爬到内书房。

如今一个事实很快会摆在皇帝眼前,随恩和秦太后有牵扯,那刘海和蒋太后也一样。

皇帝防随恩,那对刘海等人也得小心。

果然,如同萧宴宁所料,明雀道:“皇上,奴才入宫时跟着的是前司礼监掌印随恩,奴才身份卑微,不敢隐瞒。”

调到御前的人都会被调查身世,明雀本来不用说这话,但他说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没有被调查出来。万一日后有人拿着这件事做文章,还不如自己先抖露出来,也免得有人在借机生事。

听到这话,皇帝挑眉笑了,眉眼英气:“随恩啊,怪不得有股聪明劲儿,原来是受了高人指点。”

明雀诚惶诚恐道:“奴才愚笨……”

“你的学问可比朕的七皇子都好,你要说自己愚笨,他成了什么。”皇帝爽朗大笑道。

萧宴宁:“……”你们讲话就讲话,扯他干什么,他什么都没干。

只是皇帝这么一表态,日后大抵会重用明雀了。

今日这事闹成这样,后宫没人敢和明雀有牵扯,再者随恩在宫里还是有一定势力,明雀可替随恩,同刘海分庭相抗。

既然这样,得给他添一把火。

“小七,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服气?”皇帝看向萧宴宁笑道。

萧宴宁看了看明雀又看向皇帝,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很真诚地表示:“父皇,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他要是不厉害,怎么能在你身边伺候。”

要是换个人说这种显而易见的马屁话,肯定会被人不齿,但话从萧宴宁这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无端就多了几分真心。

“你要这么说,朕不用他还不行了。”皇帝悠悠道。

萧宴宁:“只要对父皇忠心,父皇想用谁就用谁啊。”

皇帝一怔,随即道:“把人拖下去。”

等明雀被侍卫带走,皇帝的视线扫过蒋太后、周贵人等人最终落在了秦贵妃身上,他笑:“贵妃这些年协理六宫公正无私,辛苦了。”

秦贵妃眼圈一红,她低声道:“臣妾能为皇上、皇后娘娘分忧,是臣妾的福分。”说完这话,她直直看向周贵人:“只是臣妾没妹妹这般记忆好,几年前的小事都能记在心里,想象力丰富。妹妹有这等能耐,若能去科考,当为天子门生。”

秦贵妃真的很生气,今日之事一个弄不好她就成了一个在皇帝身边安插眼线的妃嫔。

皇上就算一时相信她相信萧宴宁相信秦家,可这事就如同一根刺扎在了皇帝心上。帝王自古多疑,哪天翻出来这根刺就会化成刺向她刺向秦家的一把利刃。

一想到会有这种可能,秦贵妃哪里还会控制自己,她本就任性,哪会给周贵人留情面,于是继续:“妹妹心里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众姐妹一同想办法解决。心思重却放在心里不说,伤的是妹妹自己的身体。常言道多思多想易生病,妹妹闲着没事可不要被蒙了心蒙了,整日里只知道胡思乱想。”

“诚然妹妹觉得言语开导无用,也可以请太医去开些药,缓解心里的郁气,不要看什么人都和自己一样。今日本是迎太后的盛宴,本是一件小事,也碍不着什么,妹妹这么不顾场合的一折腾,倒让人没了好心情。”

周贵人呼吸声变得重了三分,她忙道:“太后恕罪,皇上恕罪,是臣妾失礼。”

“既知失礼,回宫便抄写经文静静心。”秦太后淡淡道,她看向皇帝:“后宫之事本就琐碎,皇上也听厌了吧。今日是喜庆之日,还是不要被这些小事叨扰了。”

皇帝很给面子道:“太后说的是。”

他抬眼看向周贵人:“既知失礼,便罚俸半年禁足半年。”

周贵人叩拜:“臣妾谢皇上谢太后开恩。”

宴会继续,众臣子自然明白这唱的是哪出戏。

蒋太后想打压秦太后和秦贵妃的心思太明显也太急躁了些,本来捏住了一个很有用的把柄,一朝打出来毫无用武之地不说,还惹了一身腥。

只能说,时也,命也。

首辅秦追稳稳地坐在位置上,他的长子秦昭神色也越发沉稳起来。

梁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宴席上的气氛很不好,他偷偷看了眼萧宴宁。

萧宴宁正在吃玫瑰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