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当年西北出事时,萧宴宁太小了,作为一个年纪不大的皇子,他只能问一声梁靖的父兄为什么会死,那梁靖以后怎么办,他甚至都没办法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现在不一样了,萧宴宁已经长大成人,再次遇到这种天怒人怨的事,他自然而然可以表达心中真实的想法。

萧宴宁脸上的嫌弃、不屑、烦躁和鄙视毫不掩饰,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就没那么客气。

生而为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死不足惜,言语上还客气个毛线。

几个皇子原本心思各异,此时都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萧宴宁的嘴里就跟长了刺儿一样,从他那张嘴里吐出来的字眼,犀利又难听。

慎王心想,他刚才竟然还想着为萧宴宁辩解,事实证明,有些事根本不用他开口,萧宴宁嘴一张就能洗脱身上所有嫌疑。

大堤被炸毁之事肯定和萧宴宁没关系,这年头,谁会诅咒自己是个断子绝孙的玩意儿。

反正萧宴安自己要是做了亏心事,他是完全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太子也略略放下心来,他并不希望这件事和萧宴宁扯上关系。刚才瑞王的那些话听上去既大胆又过头,有些话说出来,容易在人心底留下痕迹,要是解释不清,难免会遭人怀疑。

在这种紧要关头,太子并不希望出现什么乱子,尤其是不希望萧宴宁扯进这些麻烦事中,这也是他刚才立刻为秦昭开口脱罪的缘由。

皇帝望着萧宴宁,眉头紧皱着,眼中都是郁色:“身为皇子,从小受学问最好的人教导学习,你都学了什么?都这么大的人了,说话怎么还是这么粗鲁不堪。”

其他皇子:“……”皇帝的偏心永远都是这么明显,今日换个人说这话,皇帝怕是劈头盖脸就骂了起来,现在倒好,轻飘飘两句话就完了,就连太子都没这待遇。

萧宴宁倒是不觉得自己待遇特殊,他望着皇帝神色沉沉:“父皇,儿臣从小就不爱读书,也学不会书上那些文雅的词儿。实话不好听,但儿臣就喜欢说实话。”

皇帝的心头被扎了一刀,他瞧着萧宴宁哪哪都好,就是说话方面没个顾忌,让人很难受。

瑞王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又看了看萧宴宁,他挑眉道:“七弟和秦大人关系还真好,时常有书信来往。”

萧宴宁看向瑞王,心思飞转,怪不得刚才他一进殿就觉得气氛不对,原来真有人被背后蛐蛐他。

这般想着,他神色诧异:“四哥和自家表兄弟的关系不好吗,平日里就没个书信来往?四哥身为皇子贵为王爷,你那些表兄弟还敢给你甩脸色不成?要真是这样,四哥真是太可怜了。四哥你是不是碍于亲戚情面,不好说难听话,要真是这样,下次我可以帮忙,我最看不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绝不会让人因为四哥脾气好就欺负你。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四哥,你这人缘太差了吧。”

瑞王:“……”

他什么时候说自己和表兄弟关系不好了?他人缘差?他的人缘什么时候差了?

他就说了一句话,萧宴宁那张嘴比点着的鞭炮还要厉害,叭叭叭,叭叭叭个不停,中间更是连气儿都不带喘的,让人想插话反驳都找不到空隙。

慎王同情地看了瑞王一眼,和萧宴宁比嘴上功夫,那完全是自讨苦吃。

萧宴宁这人什么都不行就是脸皮厚,你和他引经据典,他嘿嘿一笑双手一摊表示听不懂,你和他讲道理,他觉得你说的话太深奥,难以理解,你放下面子和他扯皮,他又反驳说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说话太粗鄙。

慎王那是深受其害,一想到千字文都背不囫囵的萧宴宁都敢用鄙视的目光看自己,慎王就恨不得上手揍他一顿。

那种看文盲的眼神,太让人生气了,想想手都痒了。

这些年慎王也想明白了,和萧宴宁说话,就得抢占先机破口大骂。

可惜知道是一回事,他身为读书人,实在是抹不开面子,所以总是吃亏。

瑞王深吸两口气,看着萧宴宁皮笑肉不笑道:“七弟想太多了,四哥是觉得秦昭秦大人挺有意思,江南河堤被炸这种朝廷要事,竟然也会专门写书信告知七弟。”

听闻这话,萧宴宁在心里冷笑三声,瑞王母亲顺妃身体弱,瑞王从小就聪明会看人眼色行事,瞅瞅人家这说话的水平。轻飘飘的三言两语,那暗含之意谁听不懂。

无非就是在说,秦昭身为朝廷命官,遇事竟然书信告知一个王爷,那岂不是把王爷看得和皇帝一样。

这瑞王平日里看着不显山水,真要想拉人下水,那话里绵里藏针,一个不经意就能刺伤人。

太子看了看萧宴宁,又看向皇帝。

皇帝还是刚才的模样,看着萧宴宁就好像吃了个没挖瓤的苦瓜,眉眼都苦巴得厉害。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告知我不应该吗?”萧宴宁则一脸理所当然:“我表哥秦昭做事周全,这种大事肯定会上折子啊。只是折子到父皇手里需要数道流程,要经过不少人的手,万一哪个环节出了差错,那不是耽误事吗?”

“秦昭表哥思虑多,又信得过我,书信到我手上,我可以第一时间拿个父皇看,父皇也能早点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秦昭大人想得可真是太多了。”瑞王眼里满是讽刺:“秦昭大人的父亲是首辅,折子到了京城谁还敢压下去不成。”

“首辅怎么了?首辅就不需要遵纪守法吗?”萧宴宁一脸奇了怪的表情:“四哥,你这思想要不得。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亲父子也一样,更何况就是因为是秦昭表哥的折子,舅舅他就算是为了避嫌,也不会单独拎出来看啊。”

就算私下里秦昭会告知秦追发生了什么,明面上,秦追怎么可能让人抓到这种幼稚的把柄。

“四哥你今天是怎么了?吃错药了,怎么感觉你一直在怼我表哥?”萧宴宁皱着眉神色纠结:“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到你了?”

瑞王:“……”话也没必要说得这么直白,让他下面怎么接。

旁边的慎王一脸悻悻,心道,四哥这是想怼你。

静王看了看瑞王,又看了看萧宴宁,他张口:“七弟,四哥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

这时,太子在一旁幽幽道:“七弟,四弟的确不是故意说秦大人的坏话,他就是怀疑那河堤决口和秦大人有关,所以说话难免急躁直白了些,四弟就是有疑心,没什么恶意。”

瑞王:“……”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子,太子朝他微微一笑。

太子这语气,这说辞,在这里恶心谁呢,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