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梁靖用了两年多的时间,终于平定了南诏,挑起战事的南诏新主仓皇逃窜,不知所踪。

南疆大捷的消息传到京城时,正值冬天,萧宴宁在朝堂上就忍不住激动起来,他来回踱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时候不管心里有何想法,百官都在夸赞。

群臣无论心中作何想,此时皆齐声贺颂。有人赞天佑大齐苍天有眼,有人颂梁靖用兵如神,更有人称道边境将士英勇无畏,而最多的,仍是赞誉皇帝慧眼识人、圣明决断。

听着夸赞自己的那部分,萧宴宁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他每天锦衣玉食,边疆将士吃糠咽菜,二者岂可相提并论。他是个寻常人,也喜欢听歌颂他的言辞,好在他有自知之明也有廉耻之心,不至于沉迷其中,更何况有些奉承之语夸张至极,分明是刻意逢迎。

萧宴宁也没说别的,只说边境将士辛苦,要好好奖赏一番才对得起他们。

百官赞赞同皇帝这话,打了胜仗到底是一件喜事,每个人都很开心。

萧宴宁趁机提出自己要前往南疆的消息,百官自然反对,说皇帝不可随意离京,而且南境虽大捷,然而还有一些零散势力在反扑,皇帝亲临边境实在是太扎眼,容易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萧宴宁则表示,南境大局已定,就算有小部分南诏势力在反扑也不会伤到他,这些根本不足为据。反之,如果他能亲临边境,定能鼓舞到将士们,一鼓作气把那些残余势力都给收拾掉。

至于朝堂上也不用担心,冬天本来就没什么事儿,朝廷马上就要封印了,等开印也得元宵节过去了,这是一年到头难得闲散的时间,他在京也没什么事儿,倒不如趁机前去边境走一走看一看。

百官继续劝,萧宴宁大手一挥道:“众卿不用劝了,朕意已决,这个年朕要和那些南疆将士一起过。”

至于京城真要有个什么事儿,萧宴宁表示有慎王在,到时可以帮着处理一下。

慎王,太上皇第五子,自打跟太上皇下了一趟江南,等再次回来,他就顺势被解除禁足了。

说到底当年的事,他由于自身的原因也没陷进去太深。

不说百官了,慎王自己听到萧宴宁的安排顿时傻了眼。

他是真没想到,萧宴宁竟然会让他挑这么重的担子,毕竟当年他也是参与那场争夺战的人员之一。

慎王愣愣地看着萧宴宁,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这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木安围场。他刚刚从林子里走出来,还在憧憬着什么,抬眼一看,却见一匹失控的马匹朝他直直奔来。

他脑子一片空白,心里拼命催促他赶快跑,然而他浑身发木,惊惧之下连抬脚的力气都没。

千钧一发之际,马背上小小年纪的萧宴宁朝向他追来的人果断地喊着:“先救我五哥。”

那之后,有很长一段时日,慎王夜不能寐,始终想不通萧宴宁为何命梁牧先救自己。明明他们这些兄弟之间的关系也就那样,他隐隐有些明白,却又有点不敢往更深处想。

好像那个时候,在萧宴宁心里,他们这些皇子都一样,都是他的哥哥。

此刻,同样的感觉再度浮现。

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瞧,萧宴宁微微一笑:“五哥这是激动地不会说话了?”

慎王:“……”

萧宴宁这张嘴就是讨人厌的很,他一张口,什么复杂的感情都没了,若不是碍于君臣身份,慎王当场就能和他对喷回去。

萧宴宁要是知道他心底的想法,估计会说上一句慎王真是想太多了。

他就是物尽其用,最关键的是慎王有前科,别说他不敢干点什么,就算他真要想干点什么,估计还没动手,就被一直在暗中盯着他的朝臣就把人给拿下了。

看着萧宴宁那张泛着假笑的脸,慎王深吸一口气,他在心里催眠自己,这是皇帝,不是以前的福王,不能和他吵架,最后他咬牙切齿道:“臣领旨。”

秦追翻了翻眼皮,心下有些怅然,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太多变化的竟然是慎王。

等退了朝,萧宴宁独自在乾安宫时,他站在窗前,眉眼含笑。

这次前往南疆,如果说没私心,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毕竟梁靖在那里。

打仗的这两年多,他和梁靖书信往来都很少。他没有给梁靖副将,战场之上全权有梁靖自己定夺。

捷报传来时,都带着平安信,至于真平安还是假平安,只有远在边境的人知道。

不过,梁靖就算不在那里,这一趟南疆之行他也会去。

用将士的血和命打下来的天下,他不亲眼看看实在是不甘心。

砚喜为萧宴宁送上披风,萧宴宁披上,砚喜看着他慢慢退到一边。

他知道皇帝在开心,为了这次大捷,也因为梁靖。

砚喜也可以说是看着萧宴宁从个小娃娃一步一步成了如今的帝王,但即便是这样,砚喜有时还是捉摸不透萧宴宁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好比他和梁靖之间的关系。

砚喜也读过几本史书,知道以前的皇帝也有过这样的情况,然而别的皇帝都是三宫六院妃嫔成群,萧宴宁没有,至始至终他身边只有梁靖。而且以砚喜看,这种情现在如此,未来仍旧如此。

这样的秘事儿砚喜不会也不敢往外说,甚至他还得帮忙掩盖周全,只是他仍旧想不通萧宴宁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条路。

并不是说梁靖不好,梁靖很好,只是萧宴宁的身份放在那里,他的选择要有很多很多。

砚喜偶尔会想,如果萧宴宁选择一条寻常路,那他的皇帝路会不会更顺些?

当然,真要说,萧宴宁现在的皇帝路也很顺畅,主要是萧宴宁不喜欢被人拿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因为他没后宫,没子嗣,也没什么亲缘上的牵扯,顺便就断绝了朝堂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争夺。

除去感情一事有些特殊之外,萧宴宁待百官向来公正严明,即便是秦家和两家,他也从不偏私。朝臣们个个都是人精,想和皇帝博弈也要有足够的筹码,谁会闲着自讨没趣,触这个霉头?

至于这份感情日后会不会变,砚喜说不好。但就眼下看来,大抵是,永永远远都不会变了。

砚喜很快就不想这些了,想也没用,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儿。

皇帝有皇帝的想法和主意,他在旁边看着就是了。

萧宴宁这次前往南疆并未大张旗鼓,而是轻装简行,这样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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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宴宁出发了几日,梁靖终于得到了消息。

知道萧宴宁要来南疆,梁靖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心慌,他龇牙咧嘴地让人去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