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排练(第2/3页)

回去也是和陌生人共处一室,夫妻俩都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干脆也不回去了,算着时间在附近走走消食。

澄水的地势并不算平坦,林业局、食堂还有林业局的招待所都在一个长坡上,站在坡上往下望,能看到单秋芳和周文慧娘家住的那一片。

而紧挨着长坡建在长坡一旁的,还有镇林业局的中学,占地面积倒是不小,有两大排平房,初中高中都在一起。

严雪站在路边看了看,“也不知道春彩他们都在哪住宿,离学校远不远。”

“等继刚过来,应该可以想办法让他跟卫斌住一起。”祁放一下子就猜到了严雪是在担心严继刚。

这让严雪回头笑看了他一眼,“你还没说你当初是不是也跳级上的学。”

主要是严雪没再问,不过现在没关系了,严雪弯起了眉眼,“你是打算现在说呢,还是晚上再告诉我?”

晚上告诉她怎么告诉?难道还能学王老头想办法钻进去?

祁放垂眸注视了会儿那双笑眼里的狡黠,“我也是跳级上的小学,七岁。”

严雪并不觉得意外,“七虚岁还是七周岁?”

“虚岁。”

那真的是很小了,这年代多是九虚岁上学,十虚岁十一虚岁的也有。

“学校让你上吗?”严雪有些好奇。

那当然是不让的,但当时他已经在家自学了一年多,不上学外公实在觉得可惜。

“学校说我太小,怕我跟不上,姥爷就说一年级的课程我已经学完了,不信他们可以考。”

“然后学校一考你都会,就让你直接上了二年级?”

“嗯。”

这还真是跟严继刚有点像,虽然两人提出考试的原因不一样。

不过七虚岁就上小学二年级,放严雪上辈子都算早的了,而且祁放生日还不大,“你姥爷很早就教你读书识字了吗?”

“也不是。”祁放说,“有一次他和人下象棋,发现象棋上的字我都认识,才开始教。”

果然是从小就有的好记性,严雪都羡慕习惯了,只是再次替他感觉到惋惜。

祁放如今周岁也还不满二十一,身上仍残留着一点少年气,今天穿了身中山装,如果再配顶学生帽,活脱脱一个先进知识青年。

可他既没有在研究所发光发热,也没有在校园里继续深造,而是在这山沟沟,干哪怕不识字也可以干的体力活。

严雪眼神不自觉变得柔软,“再坚持坚持,会熬到头的。”

关于那十年,她很少会说这样的话,怕被人抓住话柄,也怕别人觉得她这纯粹是无用的安慰。

祁放低眸望着她,却只从她眼中看到了真诚和笃定,以及无论何时都璀璨明亮的光。

他不自觉便“嗯”了声,沉默片刻,又低声问她:“你好像对读书很在意。”

在这个别人都不把读书当回事的年代,她积极送弟弟上学,在家教弟弟读书识字,甚至在之前把他错认成齐放时,觉得他没有读大学很是可惜。

严雪当然可以用当初回答刘春彩那一套来回答他,说读书肯定有用,说自己觉得国家缺人才,将来说不定会重新重视起读书。

可她沉默片刻,长睫还是垂了下去,“我只读完了初中。”

不管是这一辈子,还是上一辈子。

这辈子她妈妈早亡,严继刚又小,初中毕业就不得不和其他的农村女孩子一样回来照顾家里,没有再读,而上辈子……

上辈子她成绩很好的,哪怕一直帮着爸爸蹲市场,照顾家里,也最少能读个一本。

可惜高二的时候她爸爸病倒了,她可以拿学校的困难补助继续读书,却没人能给她爸爸出医疗费。

虽然后面状况好一些了,她又自己抽时间读了成人教育,但遗憾终究是遗憾,终究没有办法弥补回来。

所以她希望刘春彩他们珍惜能读书的机会,希望严继刚好好上学,成功赶上恢复高考的好时候……

严雪不是会沉浸于这种遗憾的人,只一瞬,再抬眼已经是满脸笑容,“大概自己没有过,就会格外羡慕人家有的吧。等真有了就不是这样了,你看卫斌就天天不想上学,每天跟刘大娘说他头痛脚痛肚子痛。”

很阳光,很明媚,仿佛从来不曾有过阴霾,但祁放还是捕捉到了那一瞬她藏在眼底的失落。

极轻极淡,太阳一照就会消弭于无形,却还是在人眼底心头都刺了下。

这让他不由放低了声音,“没事,我教你。”

就是放得太低,眼神也太专注,反倒让严雪眨了眨眼,“女将军与带刀侍卫那种教吗?”

本来挺正经的话题,突然就跑到不正经的方向上去了,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想歪,还是不想再聊这个事。

而且她竟然只读完了初中,那又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她可不像是没有文化……

祁放桃花眼定定注视了严雪两秒,“也行。”

那严雪可不行,“我已经没办法直视家里两条狗了,你就放过学生和老师吧。”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到了长坡之下,严雪抬腕看看表,“咱们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回去?”

祁放正要说话,后面坡上突然传来一串自行车铃响,“让让!快让让!”

两人赶忙朝路边退,一面回头看了眼,祁放还将严雪拉到了自己身后。

一辆自行车按着铃就从坡上冲下来了,看速度完全没有刹车,车上的人一面提醒,一面还赶紧拐了个弯,险险从他们身边擦过。

但对方显然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车子,没撞到他们,却刮到了前面路边停着的另一辆自行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哐啷啷倒地,另一辆自行车上的东西撒了一地,这一辆车上的人也摔得不轻,连眼镜都飞出去了。

骑车的男人显然近视度数不低,都没顾得上自己满身狼狈,手也擦破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摸眼镜。

这人好歹提醒了他们,还故意拐了个弯怕撞到他们,严雪正要过去,祁放已经快她一步,帮对方把眼镜捡了起来。

男人道谢接过,戴上已经碎了一边的近视镜,这才拍拍身上的灰起来,回头去看被他刮倒的另一辆车。

正要过去扶,旁边院内已经冲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皮肤黝黑的男人,“你这人咋骑车的?我这么大一辆自行车停在这儿,你看不着吗?”

戴眼镜的男人赶忙道歉,“实在对不住,我自行车刹车坏了,没刹住,你这车没事吧?”

说着继续去扶,却被对方拿手一扒拉,“你那车一看就是新的,新车刹车还能坏,你忽悠谁呢?”

黑脸男人把车一正,开始捡散落在地上的人参,“这事儿你必须给我个说法,我这人参可是刚弄的,全埋汰了,还有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