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作对

要问祁放有没有想过调回镇机修厂,其实是没有的。

别说他当初离开机修厂的目的,就算没那事,机修厂小修厂对他来说也一样,都不是他的专业。

在林场,他好歹有家,有亲人,有严雪和即将出世的孩子。

但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他还是顿了顿。

瞿明理看到,就问了句:“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对祁放这个年轻人还是很欣赏的,有本事的人在哪里又不被人欣赏?

祁放就望着他,“严雪怀孕了,十一月份的预产期。”

虽然还是拒绝的意思,但并没有把话说死。

这瞿明理倒没有想到,上次他去的时候严雪肚子还不明显,还用衣服遮住了。

而且算算日子,试点成立那时严雪就已经怀孕了,谁又能想到金川试点是靠一个孕妇撑起来的。

瞿明理忍不住说了句:“小严是个好同志。”话里有感慨,更多的则是赞赏。

就是人家辛辛苦苦给局里搞试点,眼看着就要生了,总不能在这时候把人家爱人调走吧?

试点那边是严雪一手搞起来的,离不开严雪,更不可能叫严雪跟着一起调回来。

瞿明理最后还是作罢了,“那就先这样吧,再过两个月一下雪,也没人再想改装机器了。”

林业局最重要的还是林业采伐,剩下所有都得给林业采伐让路。

不过他还是对祁放道:“你再考虑考虑,也回去跟严雪商量下,我确实觉得你待在小修厂屈才了。”

想想又补充:“也让她好好干,我觉得木耳的人工栽培大有可为。”

这回祁放没再说什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果然市里那两台挖掘机改装完后,虽然还有人问,但却没再有过来澄水改装的了。

一来采伐季在即,改装了也用不了多久;二来他们都不是澄水镇的直属上级,没法直接让澄水机修厂改。

但澄水能改挖掘机这事还是传出去了,估计明年春天采伐一结束,又得有人想起来要改机器。

祁放收拾东西要离开机修厂的时候,还有人笑着跟他道:“明年见啊,祁师傅。”

显然是认定了祁放明年还得来,毕竟就算不改机器,祁放这手艺也迟早会被调回来。

祁放几次借调,和这人相处得还不错,也就淡淡回了声,“明年见。”

结果话刚落,又有人笑着道:“也不一定非得明年,万一这批集材50又出啥毛病了呢,不还得靠祁师傅?”

本意是恭维,但显然没有恭维到点子上,祁放当时就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回到家严继刚正在给新发的书写名字,小少年才返了校回来,很快就要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了。

见到他严继刚很高兴,热烈地表示了欢迎,然后问他下回什么时候走,能在家待几天……

祁放当时就顿了下,然后才摸摸小舅子的头,“这回不走了。”

严雪月份大了,现在没什么比她和孩子更重要。

而且严雪现在还住在二老太太那屋呢,总不能孩子都生了,人还没回来吧?

刚想到严雪,严雪就回来了,娇娇小小一只,一只手还轻轻扶着腰。

她最近又圆润了一点,巴掌大一张小脸上只剩个下巴尖尖,整个人看着都有种柔美的味道。

祁放立马过去扶了人,没等严雪问就主动交代:“这回不走了,在家陪你和孩子。”

严雪也就没说什么,将手里一封信递给他,“刚碰到徐厂长,徐厂长给我的,说是邮到了小修厂。”

祁放接了过来,但没急着看,等严雪进屋在炕上坐下,才扫了眼信封。

是个全然陌生的地址,全然陌生的名字,一般会写信给祁放的人也都会直接寄到家里,寄到小修厂的并不多见。

祁放低眸拆开,刚看了几行神色就淡下来,将信递给严雪,“你也看看吧。”

严雪刚在想什么信还要给自己看,眼睛已经扫到了上面的内容,“吴行德写的?”

“八成是。”祁放唇角有嘲讽的弧度,“有话不敢直接说,还弄了个假地址、假名字。”

“那看来他处境不太好啊。”严雪看看还在屋里的严继刚,最后还是拿着信起身,去了自己那屋。

这回屋里只剩下夫妻俩,她才将信展开,继续看下去,“他说林教授跟研究所说他手里有你老师的笔记?”

“嗯,我跟林教授说的。”祁放道,话到这里又看一眼严雪,“当时你还在生气。”

当时严雪的确还在生气,除了在外人面前,几乎不和祁放说话。

这些天虽然会说话了,但祁放也出了几次差,两人一直没什么机会提这事。

她也就没再说什么,继续低头看信,发现吴行德还真是处境不太好,这封信都算得上无能狂怒了。

当然他也不能说自己过得不好,通篇都在嘲讽林教授,嘲讽祁放和苏常青、魏淑娴。

说林教授螺丝拧久了,脑子都拧废了,别人说什么都信,还真以为自己多有本事。

显然林教授把笔记的事报给研究所后,和他算是撕破脸了,还没讨到什么便宜。

但他办事不力,出了那么大的纰漏还把东西藏着,研究所估计对他也很是不满。不然他也不会写这封信过来,还表示是他高看苏常青了,估计苏常青根本就没研究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信的最后,他还说研究所要是研究不出来,他一定会大力主张静液压无用,近几十年都不要在这方面浪费经费。

反正他没了这个项目,还可以做别的,祁放手里要是真有什么,可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就真的是自己不好过,剩下谁也别想好过,不咬人都得膈应死人。

严雪都看笑了,“他还真以为他能管到几十年后啊。”

这话让祁放顿了顿,抬了桃花眼看她,“嗯?”

严雪也不避讳他的视线,“他自己都得先想想怎么全身而退吧。”

这倒是实话,搞不好吴行德就会失去那些人的信任,从此被边缘化。

但祁放总觉得严雪刚那话里的意思不只是这些,她好像从不担心现在的困境,担心这一切不会过去。

当初劝他的时候是,后来劝师娘的时候也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性乐观,永远抱有希望。

想着,严雪已经将信又还给了他,“项目要是真停了,他也该消停了吧。”

“谁知道。”祁放神色淡淡的,接过信,随手就放到了一边。

但严雪记得,他第一次收到吴行德的信时反应很大,当场就把信扔锅底烧了。

后来吴行德来山上找他,两人更是一见面就动了手,哪像现在,再谈起来已经能神色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