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忌惮(第2/3页)

就是这年代中学的外语课还挺随意的,老师会什么就教什么,都是一个年级,有的班学俄语,有的班学日语,有的班学英语。

严继刚他们班学的是英语,小少年回来还偷偷跟严雪说,班里的同学都更希望能学日语。

毕竟现在ZR建交了,他们还往R本那边卖东西,学日语,万一以后能用得着呢?

严雪倒觉得学英语没什么,毕竟是以后的主流,而且去年老M的总统还来访问了,释放了缓和关系的信号。

就是严继刚这老师的发音,严雪听着,不仅是中式英语,还是大碴子味儿的……

她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弟弟:“你们所有老师都是这么教的吗?”

“Goodmorning.”一道清淡的男声刚好也在门边响起,严雪望去,和刚进门的祁放对了个正着。

这个发音,严雪当时就想起当初装半导体收音机,男人那句球迷打起来了。

祁放目光也落在了严雪身上,刚才严雪叫严继刚,问严继刚那话,分明是知道严继刚的发音不对。

可农村的中学是不教外语的,就像农村的中学也不教人种木耳,认识电焊和柠檬。

只不过有些疑惑在心里放久了,渐渐就成了一本书,一页页翻着也很有趣味,并不急着马上看到结局。

说不定这本书哪天还会自己往前翻一页,向他展露更多,祁放什么都没有多问。

倒是严继刚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发音,眨着大眼睛,“姐夫也学过英语吗?”

“嗯。”祁放看了严雪一眼,才解释,“姐夫的老师说不能只学苏耳关的技术,得多看看国外。”

那苏常青的意识挺超前的,毕竟当初两国蜜月期的时候,苏耳关的专家并不让国内看其他国家的资料。

主要是立场问题,但其实苏耳关很多技术都是二战中从欧洲缴获的,比当时欧美发展要慢。像各林场之前用的RT-12,就脱胎于在战场上缴获的D国拖拉机。

而国内这方面的技术来源于五十年代的苏耳关,只相当于欧美四十年代的技术,更加落后,还基本上不更新迭代。

至少一汽一款解放牌汽车已经生产了十几年,还将继续生产,一直生产了三十多年才推出新车型。

苏常青在科研方面的确是个人才,敢于创新,又不敝帚自珍,只可惜所处的年代不太对。

严雪看看男人,发现男人也又在看她,眼神静静的,估计是也想起了老师的事。

只不过比起当年,他身边已经多了太多人,眼前一个严雪,炕上一个小肥仔,桌边还有一个小舅子。

就这一会儿工夫,小肥仔已经拽拽严雪,指了被自己拼起来的积木,“房子。”

严继刚也又把那个发音重复了遍,指了另一个单词,“那这个应该怎么读?”

祁放没再想那些,先去帮小舅子辅导英语,等晚上闲下来,才拿出自己下班带回来的信。

“谁写来的?”严雪在堂屋洗了个头发,边擦着进来边随口问了句。

“周立。”祁放直接将信给了她,“你看。”拿过她手里的毛巾帮她擦。

祁放动作熟练又轻柔,严雪也就自然地接了过去,打开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说实话有点让人意外,但考虑到这已经是1973年下半年了,又不是那么让人意外。

信上说上面准备给部分老干部恢复名誉,提得很隐晦,严雪回头看看男人,“咱爸跟咱哥也能回来吗?”

“不知道。”祁放垂着眸,神色很是平静,但周立既然写信跟他提此事,至少是有些可能的。

就是书里没有写,严雪也不知道祁放父兄是这次就回来了,还是要再等几年。

而且这男人跟家里是有心结的,后面创办常青重工,拉下吴行德,一分都没有靠家里,甚至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想着,祁放已经握了握她潮湿的发尾,“当年我为老师的事回燕京求人,被我爸我哥拒之门外了。”

话语很平静,但能让他有那么多年的心结,他的心情又哪可能跟这话一样平静?

“在外面站了大半天,连我爸的面都没见到。”祁放继续没什么表情道,“还让我哥出来把我骂了一顿。”

他又从发尾擦到发根,像是在说别人的事,“骂人家有事,都生怕连累家里,我倒好,自己非要掺和,还生怕不给家里招祸。骂我是祁家给老师养的,不如干脆改姓苏。”

那也难怪他会有心结,那时候他求告无门,家人已经是他唯一的指望,得到的却是这样的毫不留情。

而等他从燕京赶回去,老师已经身亡,有些事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了心里,很难再拔除了。

他也没那个工夫去拔除,毕竟吴行德从他手里骗走了老师的研究成果,一路高升,他想把人拉下来,就得比谁都狠,都更努力。

就是之前祁放都不太想提起这些陈年旧事,今天却突然提起来了,严雪有一点意外。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祁放动作停了停,声音也放轻,“总得让你知道清楚,省得到时候为难。”

虽然以她的聪明,他不说,她也能猜个大概,但干嘛一定要她去猜?

这让严雪忍不住弯起了眼睛,“我有什么好为难的?只要你自己不觉得为难就好。”

“我没什么。”祁放反正是已经被骂过了,“他们要是找你,你就都推我头上。”

“那当初薛家来人找我,你怎么没都推我头上?”

严雪可还记得当初他是怎么怼薛永康的,一句都没说是她不让,是她不同意。

那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感觉到,是有人可以挡在自己前面的,她又有什么不能帮他挡?

严雪笑着拢了下头发,“事情也不一定会到那种程度,这不才开始有个苗头,人都没回来呢。”

灯光下一双眼睛明亮又清透,看得祁放忍不住“嗯”了声,“那就听你的。”

说着,他又帮她把散落的发丝也别到耳后,“你想怎么说,怎么做,都行。”

“那你不怕我劝你跟家里和好啊?”严雪问,“毕竟家和万事兴嘛。”

祁放却很笃定,“你不会。”还摸摸她耳垂,“你从不会随便替人做决定。”

严雪是这样的,毕竟有些感受,只有本人最清楚,有时候所谓的劝,其实是在把自己的想法塞给别人。

两辈子她都被人劝过太多了,自己不喜欢,也不愿意施加给别人,没想到祁放看得倒是挺清楚。

严雪弯起眼,抓住男人的手往上靠了靠,“只要你自己觉得开心就好。”

祁放也就顺势搂了她在怀里,像搂住一整个安定的世界,“嗯。”感觉心都能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