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浸泡

◎他的镯,她的茶,他的人。◎

赵曦亭抱着孟秋进侧厅。

侧厅落地灯的灯影橙得恰到好处,偏安一隅的暖意。

不知孟秋是不是因为偷抄他手机里的号码被抓住吓着了,他带她进来后很乖巧安静,头也一直靠着他的肩,十分依赖他的样子。

赵曦亭和她一起窝在孔雀绿的吊椅上,厅外挂着绀蓝的夜,呜呜吹着风。

在外面时,她身上的香气被吹散了,没现在明朗。

她的气味不经雕琢,剥开沐浴露和洗发水,有更深一层纯质的味道。

上一次他就发现了,不属于馨香,而是独属于她的,干净轻和的一缕。

他鼻梁抵着她肩颈的骨肉,被这缕软甜勾进去,像书生遇上了天真的妖精,有点儿好奇,有点贪迷。

许是他的皮肤有些凉,他缓慢抵达她的锁骨时,孟秋一缩。

他长指在另一边压住她,低缓吐字。

“别动。”

“让我闻一会儿。”

他深深吸了一口,感受大脑神经跳动的痛意孜孜不倦地攻击他的神思,毒液一样铺开。

她的味道让他分神。

从痛觉里分神。

他闭眼伏在她耳边,“说点什么,孟秋。”

他扑出来的呼吸让孟秋脊背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

她微微启唇,是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听话的,和他聊点闲天。

但是她没有话和他说。

赵曦亭似乎等得没有耐心,眉宇先是拢起来,山川一样叠着,又缓缓摊平,一同摊平的还有他唇际的宁和。沿着她纤灵的边缘,嘈杂密集起来,他拇指强势地压住她的唇不让她咬住自己,嗓音沙沙地低声钻进去。

霸道极了。

“还是没话说么,那就喘。”

“每次都咬自己,疼不疼啊?”

“我们本来就是做这种事的关系,是不是?”

“是么?”他追问。

孟秋害怕地缩起来,却又不敢缩得太厉害。

他的声音绒绒的,像咒语,一种跟随他就能纾解所有苦难的咒语。

她喉咙绷紧了,仿佛无法震动,回答他:“……是。”

他一边发出响声,一边轻徐的吐字,“那天你和我说江南的桥。”

“我在想。”

“你一定也是水一样的姑娘。”

他起心动念居然在那么早。

孟秋感觉到他齿尖像吸血鬼一样嵌进她的皮肉,像要吃了她一样。

这痛感几乎让她蹙起眉,赵曦亭却上瘾地想要闻一闻她血液的味道,一再深入,她在临界点就要挣扎的时候,他突然用唇裹住她疼痛的那端,盘桓,安抚,熨帖。

孟秋几乎扛不住,手指去抓他的头发,快泣出声来,这截然不同的两端,像他的人,能狠心到极致,也能给予到极致。

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赵曦亭。”她还是叫了他名字。

赵曦亭嗓音有点懒,有点哑,卷着笑,“嗯,这不就有话说了。”

“嗯……”

孟秋听到自己的声音,几乎清醒,要逃开,眼睫软塌塌地掀起来。

她伏在他耳侧轻声说:“我……我帮你泡杯茶吧。”

她知道他今晚头疼。没心思太计较手机的事儿。

此时此刻他把她当成了调剂品转移注意力。

她都知道的。

赵曦亭怜爱地啄了啄她的唇,眼尾散着不正经的笑意,恶劣地擦在她耳朵旁,“用哪儿的水泡啊?”

孟秋听得太阳穴鼓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壶里煮了一些。”

她装没听懂。

赵曦亭脸颊贴着她,吸猫似的缓慢地蹭着,和她撒娇,嗓音沉沉的,绵绵的,“我想用江南来的水泡,成么?”

孟秋答得很不解风情,“可是这里没有。”

赵曦亭又笑了一声,懒懒地耷着眼,抚她的脸颊,语调有些混不吝,“你不就是么。”

他抬起她的下巴。

孟秋撞进他黑眸,颤着眼里的水花,目光往旁躲了躲。

他虎口轻而强势地卡住她细细的脖,俯身,探进她的唇,手指挪到后脑勺,缓缓咽了一阵,温柔平缓,像真的在饮她体内的江南雨。

孟秋枕在他掌心,温顺地承受。

赵曦亭心情似好了许多,抱着她一起发了会儿呆了,安静地直视前面,慢慢启唇,一字一句耐心地暴露,像在教她怎么让他高兴。

“我不想让你见你父母,那你翻破我手机也见不着。”

“但是你说要给我泡茶,我过几天就可以让你们见面。”

他低头看她眼睛,“明白没?”

孟秋慢慢也熟悉他了。

他就是喜欢听她说好话,喜欢和她扮演寻常情侣的关切。

骗的也行。

只要是看起来爱惨他了,他就能不多计较。

他无所谓她怕他,也无所谓她讨厌他,他要的是她一两分甘愿,甘愿和他逢场作戏。

但他一旦意识到她防着他,要去依赖别人,就要和她翻脸。

刚才他真正不高兴,想惩罚她,就是从看出她要把手机号拿给别人查开始,还是查他,把两个人对立了起来。

他在回廊下,态度冷得仿佛要收回她所有自由。

跟上次赵秉君的事一样。

孟秋沉浸在思绪中,分析他行为逻辑,猛地意识到什么,神思掉头,抬头看他,有些难以置信。

赵曦亭松开她,头一仰,挂在吊椅边缘,闭上眼,散漫地吐字。

“不是说要泡茶么?”

孟秋这时觉得给他泡一百杯都可以,应说:“好。”

吊椅像鸟巢一样往里凹,可以荡起来,孟秋腿不够长,下去的时候晃了好一会儿。

赵曦亭歪着脑袋,不帮她,挑着唇,眯眼看她跟鹌鹑一样扑棱。

她一个站不稳,又跌到他腿上,他放着腿让她撑。

她却避他像野兽,匆匆忙忙从他腿上站起来,拖着鞋走了。

赵曦亭看她忙里忙慌的影子得出一阵意趣。

像是痛感里开出花。

生机勃勃。

舒缓熨帖。

孟秋不可避免地想起她第一次给他泡茶,她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看出他头疼,为一份工作,卖弄自己的小聪明。

赵曦亭似怕她烫着,远远看到她拿起壶,就长腿大步迈过来,握住手腕示意她放下,要自己来。

小姑娘乖乖巧巧站在他旁边。

他捧起茶闻了闻,是熟悉的味道,他视线落到她浓绿的镯子,盯了一阵,勾唇掌上去,慢条斯理地抚了抚,又挪到她臂上,小姑娘任由他摆弄。

他的镯,她的茶,他的人。

完完整整地聚在这里。

赵曦亭看得轻笑,薄唇在茶盏边细细抿了一口,喉咙清润了一些,“你那天怎么就看出来我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