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说实在的, 阿风如今也没多少心思能分在收拾上。

心不在焉地收拾着自己的小包袱,她满脑子却都是破庙、贺凤臣……

不行,她必须要冷静下来。

她最近实在有点敏感肌了, 阿白还没怎么呢, 她就先自乱了阵脚。

长此以往, 阿白人又敏锐,岂不能觉察出蹊跷?

而二哥近来好像也对她有意见。

首先,面对贺凤臣的时候, 尽量还是以平常心对待吧。

稍微花了一晚上调整好心态,第二天一早, 她出门正巧撞见贺凤臣跟方梦白在廊下说些什么。

阿风整理了一下表情,“阿白!”

她跟方梦白打过招呼,又转向贺凤臣,毫不吝惜地给出个灿烂笑容, “二哥, 早,你们在聊天吗?在说什么?”

贺凤臣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就垂下眼, 对方梦白道:“我回去再清点一番行装。”

说罢,便快步越过方梦白, 从她身边走开了。

阿风:“……”不可置信!

她睁大了眼,不敢相信, 贺凤臣方才对她的视若不见。

贺凤臣刻意的忽视, 简直像一耳光打在她脸上,阿风愣了半天,喉口有些堵,鼻子很没出息地一下子就酸了。

人也当真是种奇怪的生物, 明明之前主动要求保持距离的是她,可贺凤臣当真照做了,她反倒又失魂落魄,心情不爽了。

方梦白走了过来:“怎么醒得这么早?”

当着阿白的面,又兼之渡海在即,阿风也不敢表现出异样,只好闷闷地“嗯”了一声,胡乱应了一句,“要出门了,比较兴奋……”

虽说在桂花巷也只住了一个月,但到了分别的那一日,还真有些舍不得。

临走前阿风特地去跟祝娘子、吴大哥等人告别。

祝娘子也十分不舍,“我们以后能再见吗?”

祝娘子神色有点忧郁。

这也难免,古代交通通讯不便,分别的分量太重。

阿风不想再让她悲伤,不假思索安慰说:“有的!等我安顿下来就来看你。”

交通不便,可她是修士呀。

等她成为修士,不说有一日千里那么夸张,但御个剑自驾游应该没什么问题。

祝娘子果然高兴地弯了弯眉眼,“那我等你。一定要回来看看啊!”

“一定!”阿风用力朝祝娘子挥挥手,

方梦白,贺凤臣,小白已经站在巷口等她。

小白等得不耐烦了,不高兴地嘎嘎大叫。

阿风三步并作两步,快跑着追上巷子口那两道颀秀身影:“阿白,二哥!我们走吧。”

方梦白摸摸她的头:“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来。”

贺凤臣一直没什么反应,觉察到两道直直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阿风纳闷抬眼:“二哥?”刚不是还把她当空气吗?

贺凤臣这才移开视线,“……嗯。”

“别伤心。”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阿风有点受宠若惊,回神,潇洒一笑:“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他们三人从平阳城出城。

出了平阳城,阿风纵起一道遁光,将真力催发到极致。

时移世易,当初畏畏缩缩,跟在贺凤臣身后,生怕被他丢下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这一次,无需依赖任何人,她自己就能御剑驭遁。

云气呼啸而过,掠过她的头发,阿风心情极为舒畅,仿佛自己当真成了天地间一抹初始之风,

再催遁光,干脆飞到贺凤臣前面去了。

脚下青山如象,浩气横流。她心情之放逸豪迈,剑光一往奔注。

贺凤臣同方梦白御剑在后。

方梦白莞尔:“阿风,慢点,当心摔着!”

瞧着瞧着,书生的酸气又冒出来,摇头晃脑:“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风吹万不同……阿风……”喃喃念着,又嘿嘿傻笑起来,“正因有风,才有这天地清籁啊……”

贺凤臣静静地瞧着她飞遁,日光下,琉璃色的眼眸不自觉泛起淡淡暖意。

再往前飞,脚下的景色渐渐地就发生了变化,起先是漫漫的平原,江河横流,再然后,大陆仿佛被人横切了一块,巨量的水体在这里急坠,形成可怕的巨型瀑布。

一片一望无际的黑色海域,断崖式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阿风等人拨了遁光,降落在一片无人的断崖之上。

往前走了几步,漆黑的海浪不断冲击着陡峭的崖壁。

饶是早作了心理准备,阿风心里还是有点发颤。

这便是天汉海。

深不见底,漆黑无光。

自亘古以来,便风暴大作,海怪四起,断崖一般将仙人界与凡人界分割开。

海天交接之际,沉着大团大团的乌云,不时有闪电撕裂长空。

阿风犹豫:“我们是要遁光渡海?”

贺凤臣摇摇头,从袖子里放出个手掌大小的飞舟,那飞舟浮在半空,竟变成了一座楼高三层的大船。

“我们乘坐这个。”贺凤臣娓娓解释,“虽不及星海飞舟,但有片瓦遮身,也可挡一挡风暴。”

阿风看看面前这金殿玉宇的飞宫。

片瓦遮身?你对片瓦有什么误解??

“二哥,这该不会是你的船吧?”

贺凤臣:“嗯。”

阿风:“……这得花多少钱。”

贺凤臣想了想,不太确定:“资费逾百万?”

另一边穷教书的方梦白,勉强一笑:““……贺兄费心。”

夫妻二人同时受到会心一击。

和你们这些可恶的有钱人拼了!

贺凤臣不以为意,平静道:“上船吧。”

如果说上船前,阿风对贺凤臣的印象还仅仅停留在“有钱”的话。

上船之后,她才惊觉,他不是一般的有钱。

飞宫内,锦绣珠帘,椒泥涂壁,拳头大的夜明珠当灯柱镶嵌在宫殿四壁,鎏金的香炉内染着一种极为清雅的熏香,若有若无,沾衣不觉,香得十分高妙。

就连方梦白穷人乍入富贵窝中,也不免小心翼翼。

但贺凤臣明显已经习惯了,行立坐卧,焚香抚琴,晏然自若。仿佛生来便炊金馔玉,锦衣玉食养着的。

飞舟起飞没一会儿,阿风还耿耿于怀贺凤臣今早的视若不见,她若无其事地蹭到船舷边,靠近了正在看风景的他。

船头狂风迎面而来。

“二哥……”她的嗓音被淹没在风里。

贺凤臣垂下眼,仿佛风太大,没听到一般,走开去了一旁。

阿风:“……”一气之下,她反倒生出一股犟脾气。跟她装是吧?她就不信,他真不理她。

接下来,她使劲浑身解数,频频跟贺凤臣偶遇。

贺凤臣打坐,她路过:“二哥,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