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方梦白指尖挖了一小坨药膏, 细细地在她肌肤上涂抹。

膏体冰凉微辣,抹在伤口有些刺痛。阿风忍不住想躲,却被方梦白一把按住。

“是不是很疼?好阿风, 忍一忍, 马上就好了。”他嘴上小意安慰, 可抹药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顿迟疑。

阿风只能忍住,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方梦白见她乖顺,指尖安抚般地摸过她的脊背, 一寸一寸,顺着脊椎骨往下。

好不容易涂完药, 她松了口气,以为折磨终于结束。

他却突然揽着她肩膀,将她翻过来,拥在怀里, 亲了亲嘴唇, “真乖,阿风。”

阿风不自觉轻泣,方梦白便揽着她头, 与她接吻。

他缓缓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又将泪水的咸一点点送入两人舌尖, 纠缠分食。

他唇齿间微苦的药香,袖间的淡墨交织成奇异的属于方丹青的气息。

明明已经算是老夫老妻了, 明明方梦白的动作不可不谓温柔。

可温柔过头, 还是令阿风怕得发抖。

她双手努力地推着他温热紧覆的身躯,却被方梦白温柔地捺住手腕。

少年清瘦的腕骨相撞,大掌同时攫住她两只手,一点点吞没她所有的反抗。然后, 在这无边无尽的温软之中……

力道之重,阿风几乎不受控制地在他怀里一个趔趄,她睁大眼,眼泪一下子冲了出来,却被方梦白捞回腰身。

他顺势压上去,匍匐在她身上,乌发滑落,侧头轻舔去她眼角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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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映照西窗。

阿风的神智越来越模糊,眼前只倒映出一抹清瘦有力的影,忽远忽近,像天边不可触摸的月。

她仿佛捞月的溺水之人,惘然追逐着月影,却被四面八方而来的水流吞没。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窒息而亡时,那抹温温柔柔,冷冷清清的月,却总会适时俯身,渡一口冷而苦的气息给她。

方梦白摸着她长发,煦煦问,“喜欢吗?阿风?”

“阿、阿白……”阿风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她忍不住啜泣。拽他袖口,想求他怜悯,求他放过,想求他一个吻,求他安慰。

希望他能像之前一样回抱着她,跟她说些腻歪的,笨蛋情话。

方梦白却偏偏抽身而去,并不多作安抚。

除了最开始,他吻去她眼角泪水之外,小半个时辰下来,他对她的恐惧视若不见。

少年像清雅,高远的山。意态优雅漠然,轻衫风流。

她不断溺水,又在快死去的瞬间,被他贴着双唇,缓缓渡一口气,然后又是无穷无尽的翻波的折磨。

她忍不住抽泣。不知道这世上竟会有这样的折磨。他果然还是生气了。

她瞧见少年淡色的唇瓣,慌乱之下,支起身体想要寻求安慰:“……阿白。”

他刚亲得她喘不过气的时候她害怕。

他如今若即若离,她也害怕。

她很害怕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从此会产生裂痕,又碰上他逐渐恢复记忆……恢复记忆变成方丹青的他会怎么看待她?他还会喜欢她吗?

方梦白指尖拨开她散落的鬓发,唇瓣擦过她脸颊。

她亲了个空。

如此,若即若离反复好几次。

急得她眼泪扑簌簌而落时,方梦白这才捧着她脸,将她脸上泪水吻匀。

“阿白……对不起……”她嗫嚅。

方梦白轻轻吻她耳廓,“喜欢我吗,阿风?”

她哪里敢回答。

方梦白淡淡:“不喜欢?”

她一个寒噤,正要开口。

少年偏头微微一笑,修长指尖抵着她唇瓣:“可不能不喜欢。”

阿风忙不迭点头,“喜欢的……呜喜欢的。”

少年眼里才流露出淡淡笑意,给了她点甜头,俯唇珍重地在她汗湿的乌发间落下一吻,“乖阿风,我也喜欢你,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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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这场温柔的酷刑才结束。

方梦白披衣去外面打了水来,抱着她浸入木桶之中,为她擦拭。

头、脸、胳膊、腿。为她擦洗的时候,他仿佛又变回了她熟知的那个温柔到有点软弱的夫婿。

阿风指尖都还是抖的,他擦一下,她就忍不住打个哆嗦。

方梦白似乎也意识到了,他抬眼问:“不舒服?”

阿风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

方梦白就继续给她擦,只是擦一下,忍不住就多看她一眼,见见她蜜色的肌肤香瘢点点,他擦拭的动作不禁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然后就停住了。

她一愣,正纳罕间。方梦白倏地丢了帕子,衣裳也不解,直接跨入浴桶来吻她,她的话被吞没在唇齿之间。

而这样的日子,竟持续了整三日。

她身体其实已经并无大碍,否则方梦白也不会如此孟浪。等确定她已经可以离开杏林峰之后,方梦白就将她直接带回了洗青峰。

那三日不知疲倦的云雨仿佛只是错觉。回到洗青峰之后,方梦白待她的态度,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夫妻二人无话不谈,亲密无间。

“藏月峰你不必再去了,我不喜欢你住在那里。”方梦白给她端来放凉的汤药,直接说。

白日里,他又摇身一变,变成那青衣端庄俊逸的书生。暖阳照着他乌发墨鬓,将当初那双竹叶青般的双目,也倒映成融融的暖褐色,蔼然可亲。

方梦白一副翻篇的做派,阿风自然顺坡下驴。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得直皱眉:“……可是,我那些行李。”

方梦白及时塞个蜜饯在她嘴里:“改天我过去一趟帮你拿回来。但那是贺凤臣的住处,你不要再去见他,不安全。”

久违听到贺凤臣三个字,阿风心里一个咯噔,不受控制想,也不知道贺凤臣到底怎么样了。

难道就这样真的再也不见了?

可搬到洗青峰之后,别说贺凤臣了,她连罗纤、薛荷等人都没看到过。

她正走神间,方梦白接过空碗,容色云淡风轻:

“阿风,过段时间等你伤彻底养好,我们便离开吧。”

阿风愕然抬起头:“离开?我们去哪里?”

方梦白容色仍是淡淡的:“离开太一观,此地不适合你我夫妻,还连累你受此飞来横祸,吃这么大个苦头。”

“可是……”阿风的心一下子就乱起来。

方梦白突然顿住,细细瞧她:“阿风,你舍不得走吗?”

阿风又一下子僵住了,仿佛被蛇盯住的□□:“……没没有。”

阿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