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再现千江月影(第2/3页)

“南靖王不是第一回 用狼首锤与少将军交手,想必少将军有应对之策。”

皇帝何等人物,听出巢正群话里话外的担忧,咬牙道,“去,你去跟昭儿说,就说朕命她用双枪莲花。”

巢正群环顾人海汹涌的盘楼,苦笑道,“陛下,此情此景用不得双枪莲……

皇帝只觉好一阵恼丧,颓然叹息,捂了捂胸口。

“昭儿,身子要紧,莫要死拼!”

此刻父亲的担忧战胜对胜利的渴望,对着那个令他愧疚横生的女儿,放出一声。

可惜,回应他的是阵阵铮鸣。

就这眨眼的间隙,台上二人已再度交上手。

南靖王狼首锤在手,果然有横扫千军之势,

“铛铛铛!”

只听见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碰撞声炸开,他手中双锤如两条狂暴的恶龙,挟千钧之势,一锤紧接一锤,密不透风地向明怡攻去。

南靖王不愧为当世绝顶高手,复刻了明怡先前的疾攻节奏,大有以牙还牙之势,狼首锤在他手中如臂使指,刚猛无比,将明怡从台中一路逼退至边缘。

明怡手中两把青釭剑嗡鸣不止,虎口微微发麻,即便身影再快,却因两者兵刃的差距,也扼不住南靖王长虹贯日般的锤击。

两个厚重的玄铁锤头,呼啸生风,贴地疾扫,几欲逼得明怡无落脚之处。

“蔺昭,我让你用双枪莲花,你还犹豫作甚!”他暴喝一声,竟是压住看楼上无数惊呼短叫。

双锤一左一右,携雷霆万钧之势,砸向明怡双肩和脑门,简单、粗暴,却笼罩四方。

明怡被逼得双剑交叉横挡,脚尖踩着昭台西北角的木柱,急速往上方退去,南靖王右臂往上一刺,狼首锤仿佛长眼似的,极其凶狠地咬住她足底。

她左剑挑开来锤,右锤却已擦过脚尖直袭腹部,不得已,她凌空踏中锤头,借力向前腾跃,身影于半空中疾旋数转,而后落地,急退三步,立定时,血丝从齿间迸出,她往台外吐去一口血水,抬袖拭了拭唇角的血色,朝南靖王露出狠笑,

“好霸道的功夫!”

“哈哈哈,”南靖王也学着明怡的口吻,“本王既然来踢馆,也得叫大晋文武看个尽兴不是?”

大晋文武哪里是看了尽兴,分明看得咬牙切齿。

明怡方才吐得那口血水,骇得谢茹韵双目眩晕,身子承受不住这一惊一乍,软软从围栏处滑下,身后数位姑娘慌忙将她扶起,“谢姑娘,你怎么样?”

谢茹韵只觉看这一场比试,竟比台上的李蔺昭更耗心神,恍如一颗心被人掏出塞进摁在地上蹂躏,叫她身心俱疲,心力交瘁。

她却强撑站起,再度扶住围栏,立在离她最近的角落,哽咽唤道,“蔺昭,你要小心……

只要她好好的,她绝不计较她女扮男装骗她,绝不。

心里虽如是作想,可怔望之时,她实难将任凭她撒娇打闹的明怡,与眼前这个疏狂不羁、一眼都不望她的修长俊影相重叠,脑海生生被割裂成两半,让她万般无措,心下苍茫,回想自己千肠百转念了多年的竟是个姑娘家,忍不住负气一哭。

这一哭,整座盘楼如罩阴霾。

明怡自然无暇去看谢茹韵,她没功夫看任何人。

只见她右腕倏震,将剑抛给左手一并握住,缓缓抬手,慢慢触向脸上那半张银色面罩。

随着她这一动作,围观人群倏忽屏气凝神,目光循着那只修长隽秀的手臂,落在那半片银色面罩。

火红火红的夕阳如圆盘挂在天际,已褪去锐芒,为那银罩镀上一层柔煦的光晕。

这半张面具,无人不晓。

李蔺昭十三岁那年凯旋,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打马过长街,第一回 露面便带着这半片面具,无人知晓面具之下是何容貌,只知她年纪轻轻,却是个酒蒙子,站着要喝,躺着要喝,进陛下御书房要喝,去皇后的坤宁宫还要喝,无酒不欢,无宴不饮,那一身肆意洒脱的劲儿,生生令整个上京城的少年都失了颜色。

生子当如李蔺昭。

便是那时传出来的。

有一年宴席,一位醉酒的少公子贸然欲掀她面具,被她一脚踹出三丈远,险些丧命,对方爹娘告去御书房,皇帝不仅没责备李蔺昭,甚至呵斥对方教子无方,那张面罩,便是皇帝本人,都不敢去揭。

此时此刻,白皙手指覆在面罩一角,毫不犹豫勠力一掀,将之扔至台下。

一张清艳至极、明秀韵致的面孔,曝于夕阳下,被映得如玉生烟。

不仅四下人群爆出阵阵惊为天人的呼声,便是南靖王也为之一怔,随即朗声大笑,

“蔺昭,难怪你终日罩面,就凭蔺昭这般绝代风华,只怕我北燕姑娘也要为你倾倒啊。”

明怡眼眸缓缓眯起,心神丝毫不为喧杂所扰,掌心运气,握住双剑突然发力,整道身影风驰电掣般朝南靖王逼去。

南靖王也并非没有防备,大步猛踏,双锤立即舞动,只是明怡身法太快,身影轻灵诡谲,自双锤夹击的缝隙中倏然滑至他身前。

狼首锤固然威猛难挡,却有一致命短板,不宜近战,只要被人近身,便难有招架之力。

故而明怡方才撤去一切掣肘,突然发难,将速度提到极致,刹那便逼至南靖王眼前。

左剑缠上一根狼首锤,右剑如青芒吐信,照着南靖王眉心眼梢快速刺去,而南靖王已知狼首锤软肋所在,又如何不作改良,只见他摁住掌心一处机括,原先突长的狼棒应声回缩,左根长锤变短捶,便于他近身搏斗,锤势疯狂。

金铁铮鸣的爆响连绵不绝,银光碰撞,极致的力量与速度在晚风中上演最惊心动魄的对决。

夕阳彻底沉入云霭,盘楼灯火冉冉升起,昭台之上,迸溅的剑光和错落的灯彩,裹挟未暗的天色交融在一处,映得那两道人影如真似幻。

这等巅峰对决,就看谁先露出破绽。

数十招过去了……

武将们看得心急如焚,冷汗爆出。

终于!

最先撑不住的是南靖王,胸门微露!

明怡眼眸一凝,立即抓住这个破绽,剑锋如流云切入,然而…

陷阱!

是陷阱!

青禾在场外看得汗毛倒竖。

“师父小心!”

只见那柄被明怡剑锋缠住的狼首锤骤然缩退,几根长刺蓦地从锤中迸出,这是南靖王为弥补狼首锤劣势做的改良,也是他最阴狠的杀招。

李蔺昭深知他的短板,他又何尝不了解她的路数?早料定她此番会迫近强攻,故而设下此局。

人在全力进攻之时,往往是防守最弱之刻,南靖王等待的,便是这稍纵即逝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