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这条消息让容承洲定在了原地。

旋即转身, 边走边对邢开宇说:“开宇,帮我申请一间最好的家属房,今晚就用。”

“啊?”邢开宇愣住, 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这大半夜的我去哪儿给你申请啊?!”

容承洲脚步不停, 声音冷冽:“那就去找司令员, 他欠我的几个条件, 现在该还了。”

“……不是哥, 你让我跟司令员说这话,你不是让想我送人头吗?!”

容承洲:“五点看不到家属房,你先在我这儿掉人头。”

邢开宇:“……”

活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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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茗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在房间里哭了一通, 就换上衣服打车到车站了。

深夜只有火车站票, 她在车上站了五个多小时, 才熬到安城。

一个月前她曾随口问过容承洲, 下次去哪个城市, 那时候他说是安城, 她就记住了。

其实她不是很确定容承洲是否在这里, 临时任务有很大概率更换地点。

但她没办法,她只知道这个地方。

因为想见他一面, 所以就来了。

不管他在不在安城,至少她来过。

凌晨四点半, 容承洲开着越野车从基地赶到火车站,一眼就看到缩着肩膀蹲在台阶角落的江茗雪。

风裹着车站来往的人声灌进来,她只穿着单薄的浅咖色外套,根本挡不住寒意。

低头抱着膝盖,小小的一团, 像是被这座喧闹的车站遗忘在角落的纸鸢,连风都能把她吹散。

多年后,容承洲依然无法忘记这一幕。

他那位弱不禁风的妻子曾在雨夜凌晨四点,从东到西,一张站票,五个小时的火车,只身跨过几百公里来见他。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只知道往后的几十年,无论她如何打他骂他,他一想到车站外那个瘦小柔弱的姑娘,就一点都气不起来。

他小心翼翼走过去,脱下冲锋衣外套,披在她身上。

肩上一沉,入目是一双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军靴,江茗雪慢慢抬起头,清亮的眸子盛着水光,眼圈红红的,见到他时却像是落满了星星,亮得耀眼:“你来了。”

男人喉间艰涩,良久才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嗯。”

单膝跪地,俯身将她小心翼翼抱在怀里,挡住所有冷风:“对不起,我来晚了。”

江茗雪摇头,声线因发冷而微微颤抖:“没有,是我来之前没有告诉你。”

容承洲:“万一我不在安城,你要怎么办呢?”

江茗雪认真想了想,声音温软却干脆:

“那我就再站五个小时回去。”

她没有带有任何情绪,只是认真的陈述句,说得那样轻松,容承洲却喉结一紧,堵得说不出来话来。

他上个星期的确不在安城,临时派遣的任务在另一个城市。

他不敢想象,倘若他没有被调回来,倘若他不是刚下飞机,倘若他没有看到消息,她要在车站等他多久,又要带着什么样失望的心情回去。

而这个过程中,她又会面临什么样可能发生的危险。

手臂收紧,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向来沉稳的声音竟有些发颤:“珮珮,对不起。”

自他离开起,他和她说过太多对不起。

抱歉是礼貌,对不起是亏欠。

他亏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容承洲不知道的是,江茗雪想见他,却不是非要见到他。

见到他当然圆满,但见不到她也能接受。

她知道他在出机密任务,知道他不一定看得到消息,甚至知道他不一定在安城。

她清楚地知道所有会发生的后果,但还是义无反顾来了。

只是因为她的动机,纯粹又有些冲动的动机。

——想见他,很想很想。

至少在寻找他的路上,会有那么一丝希望,缓解她的思念。

也是在路上,江茗雪才想明白。

十四天足以改变一个习惯,如今是第十五天,她对他的思念早就超出了习惯之外。

那些她曾经分不清的情愫,在这半个月的分离中,渐渐拨云见雾,清晰地展现在她面前。

那是一种令她贪恋、值得她义无反顾的情愫。

她分清楚了。

干燥的冷风穿堂而过,却没落在她身上半分。

她靠在他的胸口,听着那道久违有力的心跳,今晚的一切不安仿佛都有了归处。

怕她蹲得腿麻,容承洲抱起她,向越野车走去。

刚站直,眉头便蹙了蹙:“怎么又瘦了。”

才半个月,就瘦了几斤。

他好不容易喂胖一点,又瘦得像是没有重量。

江茗雪搂着他的脖子,心虚否认:

“我每天都有吃很多。”

“那以后要再多吃点。”

“哦,好吧。”

将她放在副驾驶座上,忽然想到:“你行李呢?”

江茗雪揉了揉通红的鼻子:“我没带行李。”

“那包呢?”

“……也没带。”

容承洲掀起眼眸看她:“那你带了什么?”

两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来,分别拿着两个东西:“我带了手机和身份证。”

容承洲盯着她看了两秒,被气得失笑。

想低声斥责,却语气温和:“哪来的这么大胆子?走丢了怎么办。”

深更半夜,一个女孩子,什么都不带就敢出远门。

江茗雪不甘示弱回视他:“有这两个就丢不了。”

容承洲懒得反驳她。

垂眸注意到她薄外套的两侧微微鼓起,随口问:“口袋里装了什么?”

江茗雪目光撇向一旁:“卫生纸。”

容承洲了然,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装这么多卫生纸,但没有继续追问,关上副驾驶车门上车。

打开车内的暖风,很快暖和过来。

安城昼夜温差大,白天二十多度,晚上就能十度以下。

路上,邢开宇发来家属院的位置和房间号,容承洲带江茗雪开过去。

半夜申下来最好的家属院,都是容承洲用往日军功换来的。

房间里的家具是旧的,但床上用品都是新的,洗护用品也都齐全。

容承洲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先去洗了个澡,怕她等太久,十分钟就出来了。

头发都没吹,就靠在床头,伸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温声问:“在家受委屈了?”

江茗雪摇头否认:“没有。”

容承洲不作声,只是轻轻撩起她额间的碎发,露出上面一块她刻意遮掩的淤青:“那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突然被揭穿,江茗雪心虚地转了转眼睛。

她在车上特意放下头发遮住,竟然这么快就被他看出来了。

原本还想试图狡辩,却在容承洲锐利的目光中败了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