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姬府一夜(第3/4页)

姬无惑到底被家里长辈娇纵着长大,两老从未强迫过他做什么。

但这一次,危及的是他的性命。

“——我儿感染风寒,病得不能下地了,明日怕是见不了客人,你们好生照料他。”

于是,当他下一刻听到父亲的话时,愕然转头。

院子中,只有向来优雅的贵公子的失声诘问——

“我是结丹修士!结丹修士感染风寒病得下不来地?!父亲你要编也编一个好点的理由!”

……

翌日清晨,当侍女敲门进客房去伺候渡星河梳洗时,她听到的就是同样理由。

当侍女说完少主感染风寒后,脸儿骤然微红,也结巴了起来:“老爷,老爷说怕病气过了贵客,劳烦贵客等少主略好些了再去探望……”

显然,以她的常识,也晓得对一位修士说过病气是多么一眼假的离谱发言。

听罢,渡星河唔的一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明白了,今日我还有事,待我回来,想必那会无惑的风寒也该有所好转了,到时候再去探望小公子。”

见她没有坚持现在就去探望少主,侍女明显地松一口气。

“你把水盆放下,出去吧。”

“是。”

侍女低头退出去。

她送过来的木盆看似和凡人家中用的并无分别。

可若把手探进去,便会发现触不到底,干净清水亦取之不竭,还保持着既不冷也不热的舒适水温,浅淡花香从中透出。

梳洗是一念之间就能完成的事,渡星河如今的身体也根本不会有尘埃能近身,但她依然保留了用水洗脸来提神的习惯。

她俯身,把脸埋入深不见底的水盆中。

可惜了,呼吸自如。

“呼。”

她直起身,在抬头的刹那,水珠就消失在脸庞上,眉眼发梢都干透。

渡星河踏出卧室。

这一片的院子都被划分给客房,只有她一人,她不唤谁,侍从也不会出现招她的眼。

长眸合上又睁开后,瞳中透出紫意。

无论是用神识还是紫极慧瞳去探查,她院子中都没有埋伏或者看守的人,这让很有进了龙潭虎穴自觉性的渡星河颇感意外。

思量片刻,渡星河说:“我走之前,想再拜见一下你们老爷。”

须臾,那侍女再度出现,请她过去。

两人穿过廊庭,来到主院中。

期间,渡星河没见到其他人,姬府在皇都中可谓大得惊人,便是全城的人都起来忙活,也影响不到这一片的清静。

再过外右门,侍女就停住,请她独自进去。

渡星河颔首进去。

她做好了姬家家主待她冷淡的心理预备——可意料之外的,见到的却是一张和气的脸。

身穿华服的中年男人坐在主位上,他显然早就醒来,外貌打扮得一丝不苟,相比起儿子妍丽的相貌,他更端庄沉稳,后方立着一面巨大的玉屏风,上面雕的百鸟栩栩如生,连向来对工艺品没有兴趣的渡星河都多看了两眼。

“请坐。”

姬老爷让她坐下,茶杯自动盈满了香气四溢的茶水,待她说明来意。

“我准备进宫见陛下,辞行之前肯定要先跟东道主打声招呼再走。”

他等了片刻,问:“你不要见见无惑?”

“他不是感染风寒了么?既然生病了,就好生休息。”渡星河一顿,笑了笑。

“我以为你会想去看一看他。”

“我并非大夫,也不会看诊治病,看了也无用。”

她并不知,姬无惑就被五花大绑,捆在屏风后面。

姬老爷放下茶杯,心有得色——

看吧,这剑修多么冷酷无情!

他绷住脸,道:“小友言之有理,可他昨晚病得厉害时,还喊着小友的名字,你俩真是情谊深重。”

渡星河知道感染风寒只是一个幌子。

在这前提下,对方的话就很微妙了。

说来,渡星河不是不会打机锋的,前世在后宫中就少不了勾心斗角,可就如同世人对女性格外会斗的误解一样,那是一种被处境催生出来的技能,放久了,自会生锈腐朽。

行动胜过语言,她已经改用剑讲道理许久了。

“在我从宫里平安出来之前,姬无惑的风寒想必是好不了了,。”

渡星河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劳烦前辈帮我转告他一声,风寒药苦,我回来时,会带他最喜欢的蜜饯。”

她向姬家家主拱手,未等他再开腔,就转身离去。

待她走后,姬老爷才走到屏风后,果然见到自家傻儿子红通通的脸,便解开他身上的禁言法术。

姬老爷恨铁不成钢:“你嫌太甜,从来不吃那玩意!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最喜欢蜜饯了!”

“……刚才。”

“嗯?”

姬无惑低声:“从刚才起,蜜饯就是我最喜欢的零嘴了。”

“……”

姬老爷真想让人把那剑修叫回来打一顿。

他用金山银山养出来的好大儿,被人家顺路买的蜜饯骗得找不着北。

区区蜜饯也就算了,关键是她还没买。

她还只是嘴上说说,就已经让姬无惑高兴成这样子,真送到手上,又该是何等狂喜?

姬老爷清清嗓子:“你都听到了吧!她不想见你。”

“她是不想让我和你为难,其实她是想来见我的。”

姬老爷语塞。

姬无惑垂了眸,蝶翅般的眼睫轻颤:“便是她真不想来见我……那也罢,我不怪她,她不想见我,我长着腿,我可以自己去见她。”

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不会内耗。

山不来,他就去山。

何况,他是追求者呢,怎好厚着脸皮指望她会主动来找他。

姬老爷:“把你们少主关回房间里清醒清醒。”

……

渡星河没有需要收拾的行李,她到哪都是两把剑。

还没走出姬府,就有侍女来把一个玉牌交给她:“这是入宫的令牌,老爷都安排好了。刚才没来得及跟仙长说,入宫后若是有何不对,或是旁人为难,可借仙长旧交的姬贵妃的名儿一用,宫人不敢欺负太过。”

这在姬家睡一晚,连那素未谋面的姬贵妃都成她故交了。

渡星河思忖,猜这是姬老爷临时改意的。

在发现她的境界后,全世界的人脉都送了上来。

渡星河道谢接过玉牌,薄唇意味不明地一掀:“……我?被欺负?”

谁欺负她,不是个血溅三里的下场?

侍女忙道:“入宫后,仙长能不动手是最好的。”

“我明白。”

到底是人家的地盘,渡星河也不傻。

“马车已经备好,请。”

备给渡星河的,是另一辆马车,不再带着姬家的家徽,更显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