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3页)
“别玩了。”顾凛川无奈的语气仿佛也回到小时候,没收了他的勺子,看着那瓶几乎见底的威士忌,“要解酒药吗?”
半瓶威士忌不能把沈璧然怎么样,但他确实有点昏沉,可能是奶油和酒精混合出了神秘的毒药。
他摇头,又从蛋糕上抹了一指头奶油吮进嘴里,“我想睡觉。”
“你去睡。”顾凛川说,“我收拾一下。”
沈璧然回二楼房间里洗了个澡,出来后外面下起雨,隐隐还有雷声。郊区夜里凉,他狠狠打了两个哆嗦。
空调遥控器没反应,估计电池老化了。
他踩着软底拖鞋下楼,顾凛川还在厨房,背对门口,拿着一杯水,仰头吃了两粒药。
沈璧然脚步一顿,“感冒了?你喝酒能吃抗生素吗?”
顾凛川已经把药送了下去,回头说:“没感冒,吃的解酒药。”
“哦……”沈璧然抿了下唇,“你记得电池在哪吗?空调打不开。”
“换电池也没用。”顾凛川摇头说:“昨天洗空调的人说线路老化了,你睡觉把被子盖严。”
沈璧然点头,转身回楼上,卧室门一关,他皱起眉。
顾凛川在骗人。
那两粒药和他之前在裴砚声办公室外见到的完全一样——那天顾凛川还用空腹吃抗生素不舒服为由吃掉了他的三明治,但当晚就在酒吧喝酒。所以他以为那是一种不忌酒精的抗生素,刚才只是随口确认,不料顾凛川却撒了谎。
沈璧然忽而有些不安,翻出两条被子叠在一起,裹进去躺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冷,又坐起来。
如果没记错,顾凛川房里只有一床薄被。
他坐起又躺下,躺下又坐起,折腾几个来回,终于还是不放心,抱着一床被小心翼翼地上了阁楼。
顾凛川房门虚掩着,屋里没开灯。沈璧然的视线被被子遮住大半,不确定他人在哪。
“顾凛川?”
没人应声。
沈璧然从门缝里拱进去,把被子扔到床上。
外面浴室的门把手忽然被压了下去,顾凛川从里面出来,衬衫扣子解了两颗,似乎原本正要洗澡。
“你喊我了吗?”
不等沈璧然回答,他的视线就落在了床上多出的被子上,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怕冷……还是怕打雷?”顾凛川略有迟疑,“不想一个人睡吗?”
“……”沈璧然沉默半刻,“我不是来找你睡觉的。”
顾凛川探究地看着他,“那是?”
“送被子。”沈璧然看他一眼,目光相撞的瞬间又有些不自在,又挪开视线,“你真没感冒么?”
“没有。”顾凛川走进屋子,“被子我用不上,我这屋空调是好的。”
“?”
顾凛川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按了一下,滴一声,空调开始送风,他又调了两下,风变暖了。
“全家的空调只有阁楼上这个还没坏。”顾凛川略带抱歉地解释,弯腰把他扔到床上的那团被子铺开,“要不你过来睡?”
沈璧然些许无语,想干脆抱着被子回去算了,但刚上前一步,又一次想起那两颗让他揪心的药。
他看着认真铺床的顾凛川,忽而开口道:“你刚才吃的是什么药?”
顾凛川动作一顿。
数秒后,他继续拍打被子,“解酒的,你要吃吗?”
“不要骗我。”沈璧然盯着他的侧影,“你生病了?”
“顾凛川。”
顾凛川终于直起身。屋里光线很暗,他的身体刚好挡住了门外透进来的光,他安静地看着沈璧然,许久,低声问:“你要在这里睡吗?”
沈璧然一愣,觉得很荒谬,“什么意思,要一起睡觉才能告诉我你在吃什么药?”
话音落,屋里又静了下来,顾凛川欲言又止,好像也被他这一问荒谬到了。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顾凛川犹豫着说,“虽然我的本意是,这里有空调,你在这里睡,我去你卧室。”
沈璧然:“你——”
顾凛川忽然笑了起来。
屋子里粘稠的空气仿佛稀释了一点,顾凛川向后退半步,许久才止住笑意,低声对他解释:“是护理心脏的药。”
沈璧然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你心脏怎么了?”
“没怎么,别担心。”顾凛川神色归于严肃,“不是说过吗,这两年为了把仇家引干净,手段有点激进。有一回在意大利玩大了,他们找了佣兵,反正结果就是我肋骨上缘靠心包的地方中了一枪。”
沈璧然愣了。
顾凛川随手在心脏附近按了两下,“有穿防弹衣,震裂了肋骨而已。跑的时候大概有划到血管吧,最后做了手术修补冠脉,手术很成功,只需要一直吃对抗血小板聚集的药就好。”
顾凛川停顿了下,又说:“没有副作用,没有后遗症,后续复检都很正常。”
“非要说,Jeff比我伤得重。他想替我挡子弹,结果扑过来时把腰扭了,好像演变成了惯性易伤体质。”
“激烈的高心率运动也还是可以做,我常和裴砚声玩骑马、击剑,下次喊你一起?”
沈璧然一直没吭声,顾凛川有些哭笑不得,“沈璧然,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身上又没有窟窿。手术也是小创口的,不是开膛破肚的那种,你……”
沈璧然抬手捂上了他的胸口。
屋子里霎时静谧,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沈璧然胸口起伏更急促一些,呼出的气似乎也带着某种湿热。
“我没事。”顾凛川又一次轻声重复,在他掌心下挺了挺胸。
薄薄一层布料下的胸肌结实、富有弹性,沈璧然压得用力一些,依稀能感受到心脏的搏动,很有力,这让他稍微心安了些。
他不想质问顾凛川为什么那么激进,因为不需要问。
偌大的酸楚包裹着他,他的心脏好像也坏了,许久,他垂眸低声问:“疼不疼?”
“还好。”顾凛川声音比他还低,像小时候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事发时太紧张了,没感觉,送医路上喘气有点疼,做手术就不疼了。”
沈璧然喉结上下滑动,“给我看看。”
顾凛川呼吸停顿一瞬,“你要检查一下?”
沈璧然收回手,“嗯。”
屋子里又安静了一阵子,他们默然对视,许久,顾凛川抬手一颗一颗把衬衫扣子解开了,散开前襟让他看。
“挺丑的。”顾凛川说,“你随便看过就忘记吧。”
左肋上缘有一道明显的疤痕,沿着上边是一道弧形的浅粉色刀口,疤痕略微有点凹,刀口是平整的。
不仅是左肋,右侧腰也有两道伤疤,看起来是刀伤,有些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