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蒸黑枣(第2/3页)

宋怀景是在景和二十四、五年时在苏州任苏州通判辅佐知府工作。

那时是阿芷离开他的第一年。

宋怀景鲜少会回忆起在苏州的事,实际上他好似也记不太清了,除了每日完成公务,便是打探有没有阿芷的下落。

每日夜晚都在祈求着能梦见阿芷,可是上天连一个美梦都不舍得赐予他。

“除了在京城还会来地方吗?”贺星芷这话说了一半,不过宋怀景显然是听明白了。

她单纯有些好奇,好奇他这种进士及第入仕之初就是京官,在没有犯事的情况下还会派到离京城很远的地方任职吗?

“当然,我还去过郃州,去过苏州,去过边疆州府。”

“郃州?这是哪?”贺星芷好似从未听过这个地儿。

宋怀景垂下眼睫,笑意似是僵在脸上,“离京城不远,不过三百里地。”

“哦哦。”贺星芷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些什么。

见宋怀景也没再出声,她摇摇扇子,“说着说着我又给说困了,我先回去睡了,晚安哦表哥。”

贺星芷摇着那把比自己半边身子还大的蒲扇优哉游哉地走向自己的卧房。

郃州……当年在郃州的条件虽艰难了些,但是他与阿芷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十年前,宋怀景进士及第又过了吏部试后,便在京城中领了个八品小官的职位。

那时贺星芷在京城的生意也渐渐有了些许起色,只是京城地价金贵,他们又是初来乍到的外乡人,生意也不是这般好做,终究不及在老家时红火。

但总归两人相依为命,一切朝着幸福美满的方向走去。

未料在京任职不足一年,宋怀景便接到外放郃州县令的调令。

这郃州虽与京城相距不过三百余里,但三面环山,与京城的繁华盛景相比,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瞧着此时贺星芷在京城的生意渐好,虽此时两人心意早已相通,甚至已经打算等着贺星芷过了十九岁的生辰便打算成亲,宋怀景便想着自己独自一人赴任就职,等她的生意彻底安稳下来,他那边的日子应该也安顿了,再想法子将两人聚在一起。

他却未料到贺星芷竟放下在京城这边的生意要跟着他一同去郃州。宋怀景起初是反对的,毕竟他们二人从未去过郃州,又听闻那边环境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好,去了总归是会受苦的。

而宋怀景很清楚地知晓,阿芷定不可能仅仅因为想和他在一起就愿意暂且放下在京城的生意来郃州陪他。

贺星芷若是坚持要跟着去郃州,他必须要从她口中得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结果她的理由是去做生意。

宋怀景虽不擅长经商之道,但总归是与贺星芷相处许久,总该是懂些门道的,但他实在想不到在郃州有甚生意可做,京城的环境与条件显然好上许多。

不过宋怀景并没有再反对她跟着一同前往郃州。

只要她是有自己想做的事,宋怀景还是会无条件支持她的。

结果这生意还真让贺星芷做出来了,她在驿站附近开了间酒肆,郃州这地儿有许多山泉,很快她便将山泉酿酒的名头打了出去。后来又开了一间药材铺,这山里都是些好东西,药材利润又极大。

她拿着郃州赚的银子补到京城,在京城总算是租下一个铺面做回了从前在老家食肆的生意。

见阿芷能有这般成就,宋怀景自然是欣慰的,她见了钱就开心,而他见她开心也欢喜。

阿芷还说是因为他旺她财运,她要日日都与他亲近,财运便更好。

那时的宋怀景只当贺星芷这话是哄他开心的。

在郃州的公务不算忙,而贺星芷生意做得好,两人那时还以为就这样过上了梦寐中的日子。

宋怀景回过神来,贺星芷已站起身朝卧房的方向走去。

从前的阿芷说他去哪,她便跟着去哪。

而如今,该是他追随着她的脚步走了。

翌日一早,天上飘着小雨。

整个城宛若被灰蒙蒙的网盖上。

与昨夜说的那般,一切按照计划中进行。

他们从京城来时便伪装了身份,此时润州又乱成一锅粥了,很难有人会留意到宋怀景与国师。故而他们进衙城与裴禹声碰面的过程也十分顺利。

贺星芷先是去罗城瞧了食肆与香料铺的情况,罗城此处地势偏高,水患受灾的影响相应地好些,总比她那临近河水边的纺织铺情况要乐观许多。

她一早就来到了云水轩,比起金禧楼,云水轩只能说是一间食肆,虽在润州也算有些名气,但定不如酒楼那般华丽辉煌。

周掌柜与红豆也如期来接应贺星芷。

目前因为食材断供,食肆近日的生意也萧条了。

漕运阻断,城内庄稼被水患淹坏,从别的城陆运食材成本又过高,顾客也少了许多,实在是令人头大。

不过这些问题只需等待水患解决,一切便迎刃而解。贺星芷想起此时应该已经与裴禹声碰面的宋怀景,突然想到了个点子,不过还得迟些与宋怀景商讨。

贺星芷先安抚了还在替她做活的伙计们,又去看了看香料铺的情况。

等逛了一圈,天还亮着,想着来都来了,贺星芷还是与红豆去了纺织铺。

“许多布料都被染坏了颜色。”掌柜叹气道。

贺星芷看着颜色混在一块的布料,“那只能染成深色了。”

“嗯,这个我们有想到,只是深色的料子可能不大好卖。”

“欸,不如把一些布料拿去做成香囊,香料铺不是还有不少救回来的药材吗,做成防疫或者防虫的香囊。”贺星芷说着,一巴掌拍在自己的手上,拍死了一只蚊子。

潮湿闷热的天儿,确确实是招虫子,她都数不清今日拍死多少蚊子,光是昨夜,手上腿上都被咬了好多包。

“这个好,不过……”

“不过什么?”贺星芷问道。

“不过这铺子里的绣娘有空的不多了,也不知赶不赶得及做香囊。”

“有空的不多了?这是何意?”贺星芷总觉得周掌柜在与她打哑谜。

红豆瞥了一眼铺子门口,拉着贺星芷小声道:“东家,你可不知,这城里说什么惹怒了河神,抓那些小孩去祭祀。我们店里的绣娘几乎都是做娘亲的,攒了些钱的已经逃出润州了。”

贺星芷皱起眉,回头看了眼周掌柜,“在店里的绣娘还有多少?”

“大概三四个吧,不过只有一个绣娘带着孩子。其余几位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周掌柜与贺星芷解释道。

那位带孩子的绣娘夫婿早亡,家中只有她一人挑起养活全家的担子。现在她那孩子正藏在他们的纺织铺后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