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杏酪(第2/3页)
贺星芷再次陷入了沉睡中。
“东家,东家。”红豆见贺星芷的眼皮动了动,有些惊喜地唤着她。
手中本还端着准备喂给她的肉沫米糊,眼瞧着贺星芷有了清醒的迹象,红豆手忙脚乱地将碗勺放下。
“我这是在哪?”贺星芷只觉得屋内烛火有些刺眼,扎得她都睁不开眼睛。
耳旁的声音也逐渐清晰,她先是听到红豆在她床边带着哭腔唤她,紧接着是她跑出屋外的脚步踢踏声。
她听见雨声砸在屋檐落在墙壁上的簇簇生,风卷过房屋的呼啸声。
前几天还是好天气,今日竟又在下大雨。
贺星芷对这反复无常的天气倒不觉得奇怪,毕竟现实中她住在更南边的地域,有时上午还大太阳,下午就开始下起了暴雨;有时预报今日有雨但今天出了一整日的大太阳,有时特意拿了伞出门以防下雨但总偏偏在忘记拿伞时下起倾盆大雨。
故而对于润州此时反复无常的梅雨季也见怪不怪。
贺星芷吸了吸鼻子,一股浓郁的肉香混着米脂的香气钻入鼻腔。
她还未完全清醒,身体却先一步作出反应,肚子咕噜噜响起。
迷迷糊糊间,她摸索着起了身,端起床头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肉沫米糊,顾不得烫嘴就簌簌地吹着气,小口小口地吞咽起来。
不多久,红豆领着刘大夫进了屋。
刘大夫放下沾了些许雨水的药箱,先是盯着贺星芷狼吞虎咽的样子瞧了会儿,见贺星芷吃得有五分饱了,才开始诊脉望闻问切。
刘大夫松了一口气,道:“东家此时身体并无大碍,不过昏迷了一日,气血有些亏损。多炖几顿鸡汤参汤补补元气就好。”
“我想喝鸡汤,想吃大鸡腿。”贺星芷从米糊碗里抬起头,依旧感觉有些饿。
“好,红豆这就去安排。”说罢,她便吩咐人去炖鸡汤。
吃饱喝足,贺星芷靠在床上,又茫然地看着空气发了好一阵的呆,才算彻底醒了过来。
还未来得及去细究宋怀景与自己的谜题,她想起昨夜的凶险,扯着红豆的衣袖问:
“红豆,昨天晚上我是怎么被救的,还有那个道长抓到没有,长史那几个官员可有问题?”
红豆怔了怔,“东家,那都是前夜的事了。你莫要担心。”
她将手帕浸湿递给贺星芷擦手,又轻轻拭去她额角因热粥时沁出的细汗,与她讲清前夜的事。
昨天夜里燕断云与贺星芷分开后,带兵及时,在冯霄的私兵进京城时候他跟着宋怀景一路上做的标记捉拿了昏倒在路上的冯霄。
“又凭宋大人一路留下的标记,还有他吹响的骨哨声。小燕带着官兵们循着声响,在沟渠里找着您二位。去的时候您俩都昏倒了。
“国师大人和裴大人忙了整宿,冒着大雨把那些孩童一一送回家去。听说那道长等候审问,长史招供将被囚禁的刺史大人都救出来了。”
红豆顿了顿,又道:
“不过红豆到底是外人,知晓的就这些,还是小燕告诉我的。东家若是想要知道更多,应当问问小燕,不过他现在搁屋里睡觉呢,大家都累坏了。裴大人甚至还没歇下来,还在北岸那边泄洪。”
贺星芷轻轻地点了点头,连着喝了几杯水总算是让干涩的喉咙与嘴唇感到滋润。她此时脑子依旧乱糟糟,只感觉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那,那宋大人呢?他身上受了伤。”
红豆皱起眉,她对参政大人只有普通的尊敬,并无甚感情,但红豆知道宋怀景的对贺星芷好,到底也会有些情绪,她摇摇头。
“还在昏迷着,听说……”
红豆垂下头,噤了声。
贺星芷眼皮一跳,莫名的不安感袭来,她现在明明心乱得做不出思考,却想去看看他。
“他在哪?”
“就在隔壁屋。”红豆扶起贺星芷,“东家,紧着些身子,换身衣裳。”
宋怀景的情况比她要危急得多,身上有多处伤口。
最深的伤还是冯霄在他肩胛落下的暗器伤,且有未名的毒,被关押的冯霄死咬着没有给出解药。眼下国师他们请来了润州最好的大夫来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国师与宋墨都在宋怀景的屋内,见贺星芷来了,国师看了眼宋墨,宋墨便退出了屋内。
贺星芷回头看了眼宋墨掩上的房门,又扭头看回国师,“国师,宋大人现下可还好?”
国师摇头,“依旧十分凶险。”
他想起前两日与宋怀景的交谈,又看着贺星芷这张逐渐清晰的面孔,与书房中的画渐渐重合。
国师忽地意识到,这天地,好似还有许多他未能参破的秘密。
贺星芷踮起脚,看着躺在床上的宋怀景。
“贺东家,你既是子昭为数不多算得上亲人的人,吾有个不太好的消息,如今是他自己不愿醒来。”
什么占星演卦,说到底不过是揣度天意的把戏。
就像此刻,他知晓宋怀景命悬一线,却算不准那缕生机究竟系在何处,算不准他到底是否能把握住这一缕生机。
国师知晓,贺星芷对于宋怀景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他对她的情感太不同寻常了,仅仅只是亲属关系,也不至于叫他会有这般感情。
他自诩与宋怀景交好,了解宋怀景,但他身上也有许多他无法参破的事。
“不愿意醒来?”贺星芷迈着步子走到了宋怀景床前,“为什么……”
她想起他在月光下双手捧着她的脸,说她狠心,说她为什么忘记了他,说要记住她的样子。
贺星芷只感觉好似有一道电流自腰椎袭来,浑身一阵酥麻。
她握了握拳,正准备开口时,国师又道:“贺东家,可要留你在屋里同他说说话?”
她抬头看了眼国师的好感值,涨了,却不算很多。
“好。”
贺星芷正有此意,她醒来之际便白白领了一百多积分,说不定能找到些什么救命神药。
但她得躲开国师他们的视线,将她与宋怀景单独留在屋内是最好的。
“贺东家请自便。”说罢,他走出房间,掩起房门。
宋怀景此时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青丝垂落,将他略微惨白的脸衬得更为苍白。
屋里泛着药物的甘苦味儿与熏香的香味交织在屋内,贺星芷怔怔地望着宋怀景苍白的脸。
她对他的感觉好似有些微妙,从前只纳闷自己为何如此信任他,如此轻而易举地与他交好。
而如今贺星芷好像至于搞明白了,只是她对于从前的记忆依旧没有恢复太多,就连那些与他有关的梦境,也不过是她醒来之际记得最清晰,如今有许多梦境的画面已然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