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仙群羹

贺星芷腾的站起身, 指尖下意识地将那纸条攥得发皱。

这幕后之人摆明了要将他们绕到玄学鬼神之说里去,她的脑子里猛地涌出历史上的那些事件,巫蛊之祸、猫鬼巫术案、十香词冤案……

感知到她的不安, 宋怀景握住她的掌心,自然而然地将指尖穿过她的指缝, 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手背上的肌肤, 他温声笑道:“阿芷,别忧心。”

“这怎么会不担心。”贺星芷皱起眉。

从小到大她遇到的最大的问题只有这道题她不会解,但每每看了答案便能参透。

最近遇到的这奇事, 倒让她有些头疼, 如今眼前扑朔迷离, 系统又没有半点提示。

到底是可恶的商战还是官场上的争斗,贺星芷也一时看不清。

感觉到他指尖在自己手背上的触感,贺星芷顺势低头望向宋怀景的手。

只见冷白的皮肤下透出淡青色的脉络, 指甲修剪得圆润齐整且干净, 边缘打磨得光滑, 不留半分棱刺。

掌心略微有些许粗粝的茧子,许是长年执笔书写留下的痕迹。

她瞧着宋怀景这般精心打理过的手,耳根无端一热, 昨夜混沌的记忆碎片倏然涌上心头。

又想起那几位官员受的伤,贺星芷急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万一伤了手, 行事会多有不便, 伤了腿脚就要卧床养伤做不得剧烈运动,伤了脸……伤了那么好看的脸,你不难受我难受。”

宋怀景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脚步轻挪, 朝着贺星芷靠近些,旋即忽地垂下头埋在她的肩上。

隔着肩头衣物的布料,贺星芷也能感觉到他高挺的鼻梁剐蹭过的触感。

“若是能让阿芷心疼我,我便不怕受伤。”

是了,宋怀景可是为了吸引她注意会故意伤自己的性子,他想,他一点也不怕疼。

这么多年过去了,宋怀景最不怕的就是肉体上的疼痛,若是流点血便能博取到贺星芷的关注与同情,他对此甘之如饴。

“你说什么胡话呢?”贺星芷轻轻地往他肩上扇了一掌。

她说着也没推开宋怀景,只静静地让他抱着她,“这纸条在你腰带上发现的,唔……”

贺星芷仔细地想了想,宋怀景行事极为谨慎,平日换衣裳也不用下人帮着换,他又有武功内力在身上,若是有人刻意靠近将这纸条放到他身上,他定会发觉。

除非是亲近之人抑或是在他正忙着别的事,分了神时放到他身上的。

“哥,你说你身边会不会有反水的人呢?”

宋怀景靠在贺星芷的肩上,第一反应是她总算愿意这样唤他了,也是在这几日亲近后,也许是想起更多从前的事,贺星芷逐渐也习惯叫他哥,当然更多时候还是直呼其名。他不自心中又有些欣喜。

贺星芷心里想的他自然也想到了,他的下巴抵着贺星芷的肩窝摇了摇头,硌得贺星芷直发痒。

“我身边皆为亲信,不一定是我身旁亲近之人所为。”

贺星芷目光扫到桌上的那几碟前菜,这包间除了红豆和宋墨进来过,便是上菜的小二进来,“你还记得刚刚上菜那人的模样吗?”

贺星芷早就习惯用着这对近视眼看世界了,除了熟悉亲近的人,所有人的脸在她眼中都是模糊的,且金禧楼的小二太多了,她也记不住有谁。

“阿芷的意思是怀疑方才上菜时,有人趁着我们不注意将纸条放到我身上的?”

宋怀景回忆一瞬,在上前菜时,宋怀景和贺星芷自然没有在外人面前谈论这些事。

那时宋怀景正在替贺星芷洗手擦拭,将注意力都放在贺星芷身上,确实有可能趁机将这奇怪的纸条放到他的身上。

可如今将这纸条放到宋怀景身上的意义又是何在,先是诬陷此事出于宋怀景之手,结果又将他推到受害者的团体中。

“嗯,要不然就是你来金禧楼路上时被人放到身上的。这事定是人为。”贺星芷抿了抿唇。

“有印象。”宋怀景轻声道,笑了一声,“好在我眼力还不错。”

贺星芷总觉得他现下是在内涵自己高度近视呢……

“那是不是要先找他,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金禧楼生意向来好,不仅月钱给得丰厚,且从不拖欠。连堂前奔走的寻常店小二,也多半做得长长久久,鲜少有人主动请辞。

除了因为生意扩张需增加人手外,平日极少变动。故而若要寻出那名小二,或是在暗处留意他的行踪,倒并非难事。

“先不要打草惊蛇。”宋怀景眯起双眼,“待会我为你指出那店小二。”

“好,可以把李大人那张纸条给我看看吗?”贺星芷重新坐回椅上,拿着李大人那张纸条与宋怀景身上的对比了一番。

这两张纸瞧着都不是寻常书信的纸张,大小和上面的图腾都一模一样,唯独宋怀景这张还没有任何字样。

贺星芷指腹抚摸过那纸条,发觉触感有些不一样,李大人这张还有些皱巴,显然是湿过水又干了。

想来也许是昨日宋怀景不慎弄湿,也是因为弄湿了这纸才显现出字迹。

她忽地想起什么似的,举起宋怀景那张纸条,对着光仔细瞧了瞧,明显看见了字迹划痕。

“阿芷,可是有什么发现?”宋怀景撑着头,定定地看着她。

“好像是发现了点什么。”

得亏贺星芷以前爱看悬疑文,知晓古代传递密信会使用一些法子将字迹隐匿,再通过一些条件例如火烤、遇水将隐藏起来的字迹显现出来。

最常见的便是矾水写字令干,以五倍子煎汤浇之,则成黑字。①

她将桌上杯中的水倒了一点出来,指尖沾水碰到宋怀景的纸条上,果不其然很快出现了字样。

一时半会贺星芷还想不出是怎么写的字,但总之肯定是一些化学反应的变化,当然也有可能是物理变化,比如用力写字留下痕迹刷上淀粉水晾干,再沾湿也会显现出字样。

但贺星芷如今不太需要纠结其根本,知晓沾水可显字便足够了。

“你看。”贺星芷将纸条递给了宋怀景。

“这两张纸上的字样瞧着还不是一样的。”宋怀景蹙眉,“也许是对应着每个人受伤的部位。”

“每个人……”贺星芷摸了摸下巴,“你可以和我捋一下所有出事的大人的信息吗?”

“自然可以。”宋怀景拿出纸笔,一边写着一边与贺星芷说清每个官员的品阶姓氏年齿。

御史中丞杜大人,目生翳障。

太常卿赵大人,折臂无法书写。

国子司业王大人,磕破头。

工部侍郎李大人,肩伤、脚踝骨损。

这几位官员品阶皆不低,最低的是正五品上的御史中丞赵大人。而每位官员各司其职,互相有交集的并不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