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酥黄独(第2/3页)
所以他如今的惶恐,反倒不是不切实际的杞人忧天。
她抿着唇,被自己脑中的这些想法惊到了。
贺星芷清晰地意识到,她对宋怀景是有感情的。于他自己而言,并非只是普通地存在于虚拟世界的纸片人。
她心下一紧,指尖本能地紧紧地攥住宋怀景腰肢上的衣裳。
见她半晌没有作出反应,宋怀景下意识地稍稍后退,以为她出了什么状况,他的目光紧紧落在贺星芷的脸上,“阿芷,阿芷?”
他的呼喊声将贺星芷从理不清的思绪中抽出。
她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喉咙,“没事的,那只是噩梦而已。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宋怀景蹙着眉头,眼底那浓重的悲怆近乎溢出,化作眼底那片映着月光的泪水。
他像是耗竭了所有的力气,去抵抗心中那让他感到惶恐不安的预感。
宋怀景想起,并非是阿芷要主动离开她,她离开他也不一定是她自愿的。故而他如何与贺星芷说出心底的不安只是无用功。
贺星芷向来不会说谎,故而宋怀景知晓,她对他说的都是真话。
若她真是那天上的仙女,也许她来到自己身边,不过是对他这个世间感到好奇的一场玩乐,可哪怕只是一场玩乐,她也愿意与他付出真心。
那他还有何可悲的,这对于贺星芷来说,已然是她最真诚深厚的爱。
宋怀景最终却放弃挣扎了一般,嗓音轻颤:“阿芷,你再多陪陪我吧,我们重逢不过一年光景,我不敢多贪心,只求你再多陪陪我。”
贺星芷扬起一个笑,指尖又擦了擦他脸上的泪,却有些看不明白宋怀景如今的心境,可她向来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性子,笨拙地说道:“好啦,我们都还没成亲呢,我会和你在一起的。”
“不和你在一起,我就摸不到那么香香软软的胸肌了。”
她将脸迎了上去,柔软的脸颊贴在他身上,预想中软弹的触感却没有传来,而是硬邦邦得像一堵墙。
“唔……”贺星芷不知轻重,脸颊撞得有些疼,抬起眼眸无辜地望着宋怀景。
宋怀景紧绷着的身子猛然松懈下来,宽大的手掌贴到她的脸上,轻轻揉了揉,“阿芷抱歉,可撞疼你了。”
“疼死了!”
贺星芷哼了一声,一掌拍在他的胸膛上,见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紧绷的神经,又渐渐将身子放松下来,胸膛的肌肉又变得柔软有弹性了,她又将脸贴了上去,还轻轻地蹭了蹭。
“好喜欢。”贺星芷轻轻地说着,“我也很喜欢你的,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宋怀景显然怔愣片刻,从前贺星芷很少与他说这样直白的话,她不似他,并不喜欢用言语去描述自己的感情。
只有在床榻上舒爽得不能自已时,才会不吝啬地对他说些“我爱你”诸如此类的话语。
直到贺星芷此番话,才稍稍将宋怀景从那无尽的惶恐悲怆中渐渐抽离出来。
能得到她这样的爱,宋怀景想他其实也该此生无憾了。
“阿芷,此话当真?”
贺星芷攥着他的衣襟,甫一将脸贴到他的胸膛上,那困意又席卷而来,“当真,珍珠都没那么真……”
她这话当然不是哄宋怀景的好听话,她切切实实地知晓自己是喜欢他的。
毕竟贺星芷知晓自己从前从未对其余人有过这样的感情,别人哪怕是抱一下她,她都会感到十分不自在的性子,如果不是喜欢宋怀景,怎会与他做了这么多亲密的事。
她对待感情向来很笨拙,笨拙到只能根据自己是否接受与之肢体接触来判断。按照她的判断法则,贺星芷当然是喜欢宋怀景的。
贺星芷垂下头,攥在宋怀景衣襟上的手指松了几分力道,嗓音染上困倦时独有的黏糊劲儿,“哥,我好困了。”
“好好好,阿芷快睡。”宋怀景搂紧她,埋藏在心底的恐慌其实半点没有消散,只是眼下被她的话哄到了,至少,至少他得到了贺星芷的爱……
宋怀景接下来这几日,粘贺星芷粘得更紧了。这腊月二十五到除夕前一日转瞬而逝,生怕梦中的画面会变成真实的事,他粘贺星芷粘的简直有之过而无不及。
无论她做什么都要陪着她一块,不过这些日子贺星芷也没去哪,几乎都在府邸里待着。
她趴在窗口前,望着窗外一片银装素裹,贺星芷指着外面的积雪转头问宋怀景:“好大的雪,是不是可以堆雪人了?”
皑皑白雪覆在府中的屋檐与树枝,将天地多染成了一片纯洁无瑕的素白,这一切的景象与人一同穿上了冬装。
宋怀景自然是依着贺星芷的性子:“嗯,阿芷若是想玩,我们一块儿玩。”
红豆听了这俩人的话,赶忙找来了狐裘披在贺星芷的身上,“东家,外头冷,你又怕冷得很,仔细些身子。”
红豆这两日也待在府中,她自小无了亲人,贺星芷对于她来说也是世上唯一的亲人,自然是要陪着贺星芷一同过年。
只不过她如今快要被这俩人的亲热劲儿给惹红了眼,一边诧异着宋大人私底下还有这样一副面孔,一边又觉得自家东家找到能一心一意爱护她的人,多少也有为贺星芷感到喜悦。
三人一同来到院前,贺星芷手里没有胡萝卜,剪了根粗粗的树枝当作雪人的鼻子,与红豆费力滚着雪球,勉勉强强堆出了个雪人。
“嘿嘿,好丑啊。”贺星芷看着面前很快散了形状的雪人笑道。
她抬头看了眼宋怀景,眼中忽地闪过一丝狡黠,趁着他不备,迅速团了个雪球,投掷到他那月白色的锦袍上。
“看炮!”
她说着躲在红豆身后,“红豆,快一起攻打宋怀景。”
见她难得笑得这般有精力,宋怀景便任由着她打,贺星芷到底没什么玩雪的经验,团的雪球又小又散,打在身上也没什么感觉,但三个人也玩得不亦乐乎。
玩着玩着,贺星芷不知为何起了心思,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悄悄攻击宋怀景,趁着宋怀景弯腰团雪球的工夫,她藏匿于一处假山之后。
待宋怀景回过神来,贺星芷已然不见踪影。他平时耳力颇好,若是她走动,他定是知晓的。只是这外头风雪太大了,让他根本听不到贺星芷的声音。
连红豆也不知所踪,方才的欢声笑语仿佛被这片寂静的雪彻底吞噬。
那种熟悉的毫无源头的恐慌猛地从心底窜起,紧接着攥紧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前几日的噩梦以及多年前的痛楚如冰锥,刺在他身上。
宋怀景呼吸骤紧,脸色也白了几分,“阿芷,阿芷,阿芷,阿芷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