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立威(第2/2页)
话音未落,钟离四眸光一凛,将指间木枪嗒的一声放在扶手上。
下一刻只听外头传来尖锐的呼啸声,随后一柄寒光冷冽的三尖戟刺破厚厚的门帘,随着短暂的“刺啦”声平行着穿过右侧每一个将军的发冠,所过之处,人人发髻散落,发冠一分为二坠落在地,最后三尖戟刀尖朝地,一把刺在最后一个说话的人两脚之间。
这场面发生于电光石火之中,那人的嗓门还没来得及关上,两眼已发直地瞪着插在自己膝间这把缺了一角的三尖戟,同时感到裆下一片凉意,低头去看,才发现自己的袍子从里到外每一层都被这把长戟刺下了裤裆中间的布料,凉风一吹,整个裤子都能鼓起来。
而他想合腿还合不上。
被刺穿裤裆布料的中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咽了口唾沫,意识到此刻满堂已无人吱声,便抬头看向钟离四。
钟离四还是那样面无表情地歪在扶手上。
见所有人都闭上嘴把目光再次集中到他身上,钟离四才挨个同他们对视了一遍,居高临下地,用他们打量他时所用的眼神将四个主将审视一圈。
“我在说话。”他的指尖拿着木哨慢慢点在扶手上,眼神在几个人之间流连波动,片刻后挑眉启唇,“阮玉山在的时候,你们也这样?”
目前红州军营中,还没一个人敢直呼阮玉山的名讳。
堂下依旧无人接话,然而气氛已于一刻钟前大不一样了。
他们低垂着眼,心中赫然反应过来——此人的地位,只怕比阮玉山来得更高。
几个将领微微摇头,以示卑躬。
钟离四往后靠了靠,最后一次问道:“谁是贺明均?”
他们又将视线转投到钟离四右手边第一个位置。
贺明均抿抿嘴,不甘不愿地站起来走到营房中央,总算行了个像样的跪礼,抱拳道:“属下乃朱雀营上将军贺明均,敢问大人携州主令牌,可是有什么吩咐?”
钟离四没搭理,把贺明均晾在堂下。
他闲闲地站起身,把木哨放在唇下,吹了一声。
军营外响起一阵沉稳而极有穿透力的兽吼,随后便是营房外接连的嘈杂和呼救。
不消半刻功夫,一头几乎与营房房门等高的巨兽挤破房门冲了进来,安静走到钟离四身边趴下。
而巨兽口中叼着个鸟笼,笼子里是一只正在扑腾的老鹰。
门外紧接着闯入几个小兵,拿着刀枪慌慌张张,似是要进来跟那罗迦决一死战:“将军!将军!”
才闯入营房,又被左将军一个眼神喝退出去。
钟离四从那罗迦嘴里拿走鸟笼,将其重重地放在自己的几案前。
跪在堂下的贺明均原本低着头,没有钟离四的意思也不能抬头,可笼子一放,他还是被这个动静惊得倏忽抬了抬眼皮。
这一眼,便将他看得如坠冰窟,僵在原地。
钟离四凛冽的嗓音随之响起:“贺将军,可认得此物?”
贺明均手腕已在微微打颤。
他强压住心中惊骇,作势仰头对着笼子仔仔细细辨认了一番,随后又低头道:“属下不知。”
钟离四不置可否,只把手搭在笼子上,再看向其他人:“这鹰叫白尾海雕,本是东胡所产,后来被我在红州境内捉到。猎到手里才发现,这鹰被人专程训过,只往来于红州南部与东胡军营,被捕到时身上竟携带朱雀营内奸与东胡通敌的信件,现在只要我将它放出来,它就会飞去寻找自己的主人。”
堂下诸人皆是满目震惊,不约而同看向贺明均——这朱雀营所有人里,只有贺明均是东胡人,也只有贺明均,曾是敌国败将。
贺明均脸色一白,正要开口辩论,便见钟离四已打开笼子把那只白尾海雕放了出来。
顷刻间几案前羽毛翻飞,海雕扑腾着径直飞向贺明均的胳膊。
“滚!滚开!”贺明均挥舞双手,慌乱起身,对着扑来的百尾海雕不断闪躲,最后抽出腰间弯腰,一刀砍死了面前的海雕。
他心中惊魂未定,面上却已露出凶光,握着血淋淋的刀,心一横,仗着死无对证,再次跪下对钟离四道:“大人,这鹰不知怎么了,一时发疯,竟想攻击属下!”
“哦?”钟离四面不改色站在堂上,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贺将军可是忘了,这还有你通敌的信件。难不成,这上面的字也疯了,莫名其妙变成了你的笔迹?”
一语未了,贺明均猛地起身持刀朝钟离四奔来。
钟离四下意识侧身避开他的刀锋,不料对方压根不为伤他,只为出招分散他的注意,竟趁机夺了他手中书信,一把扔进火炉!
左将军见势不对,立时起身向火炉尚未焚烧完的书信伸手,下一刻却被贺明均用刀柄挡住,不得已后退,还要再拿,又被贺明均挡住过起招来。
鹰是钟离四抓的,信是钟离四拿的,只要证据毁灭,没人看到信的内容,日后谁也不能在阮玉山跟前指控他!
右将军见左将军被贺明均拦住,当即也起身朝火炉而去,谁知贺明均以一敌二,竟将他二人死死缠着不放,始终烂在火炉前。
忽然,噗通一声,被破命刺在两腿间不能起身的中将一个伸腿,将火盆踢翻。
剩下半封没烧完的信落在地面,信上火焰渐渐熄灭。
贺明均眼疾手快,赶在所有人之前将那半封信捡起来撕毁。
才撕了两下,他便察觉不对。
信的内部是一片空白。
贺明均后背激出一身冷汗,看向台上的钟离四。
“内奸的信在这儿。”钟离四微微一笑,慢条斯理,“我不认识你的字迹,不过激你一激——贺将军急什么?”
贺明均目眦欲裂,暴喝一声,将手中弯刀直直朝钟离四面门掷去。
另外二人心中一惊,欲上前将刀夺下,然而贺明均出招奇快,根本没给他们挽救的机会。
眼看着一把大刀就要把钟离四捅个对穿,左右二将以为无力回天,便见钟离四抡起桌上那个十几斤重的巨大鸟笼一胳膊甩向面前的弯刀,两个铁器瞬时发出尖利的震颤和破碎声。
此时贺明均已趁乱跑到营房外,企图夺马逃窜。
钟离四一脚踏上几案,飞身而出,顺道拔走了中将身前的破命,眨眼间便脚不点地追出营房。
房外一阵短暂急促的打斗声。
那声音太快太短,贺明均的惨叫甚至来不及从喉咙里发出便倏忽停止了。
当房中披头散发的各人和捂着下体的中将反应过来追到门外时,只看见倒在地上头身分离的贺明均,鲜血已溅了三尺来远。
钟离四背对他们,手上拿着那把缺了一角的三尖戟,衣角浸血,银袍乌发,一只脚踩着贺明均的脑袋,弯腰从血泊中捡起被贺明均私藏的阮玉山的令牌后,再徐徐转头,对着所有人拿出兵符:“穿花洞府钟离四,受红州州主阮玉山所托,斩杀叛将贺明均。左将军朱由,右将军韩峰,随我率朱雀营两万兵马驰援州西骑虎营,即日开拔,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