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2/2页)

可不是...

讨论了一番,众人一致认为小公爷乃国公夫人背着国公爷在外与别人生下的野种。

连当事人国公爷都选择相信钱铜所说的第二种可能。

流言如何钱铜不管,要的是逼着段元槿的人,不得好死,和想要栽赃她的土匪之子身败名裂。

目的达成了便够了,至于那真相,留给世人去猜。

真真假假谁分得清?

当日回去后,钱铜便把段元槿的尸首交给了二娘子,另备了一副空棺,里面放着衣冠,与扶茵的棺木停放在了一起。

她手中弯刀的手柄被她连续摸了两日,刀柄已经发烫,棺材内的扶茵,却再也不会有温度。

钱铜跪在她的棺前,为她烧了火纸和元宝,轻声道;“扶茵,我与宋世子成亲了,婚服好看吗?”

钱铜埋头,火焰熏着她的眼睛,熏出了眼泪,哑声道:“我知道,你会说娘子穿什么都好看。”

“那日杀你的侍卫,我已经杀了,你讨厌的小公爷,也死了...”

她说完后,埋头良久,最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痛的,“对不起,扶茵...”

至亲离去的痛苦,这是她第二次经历。

第一次是大姐姐。

活生生的亲人在她眼前逝去,那样的悲痛,也让她明白了当初老夫人问她的那句,“是有钱好,还是有权好。”

两者都不是,人最重要。

她还得继续往前。

跨过那片海峡线,哪怕是尸骨也好,该当归位。

——

钱铜回到婚房,已经是傍晚了。

新婚夜把自己的夫君丢在婚房内,自己跑出去的新娘子,大抵这天下只有她一人了。

不知道世子的伤好些了没,一进门钱铜便问了候在门口的钱夫人,钱夫人正题没答,一路叨叨,说了太多,“咱们这回能挺过来,全靠了世子,你说,钱家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人家,这辈子轮到宋家来还债?”

“昨儿夜里你一走,侯爷竟直接撤走了外面的官兵,把门打开了,说钱家无罪,我这辈子只见过别人靠关系办事,头一回走后门,心里都不踏实了...”

钱铜:......

“你昨夜见过侯爷没,你给人家磕头敬茶了吗...我原本以为堂堂侯爷怎么着也要比蓝明权的架子高个好几倍吧,可你猜怎么着,今日一早起来,宋侯爷竟然邀请你父亲与他下棋....”

钱夫人恢复成了话痨,世子应该没事了。

“母亲别跟着了,我要去见世子。”

钱夫人一愣,“是是是...你赶紧回去,你说哪有新妇新婚夜跑出去的...”见钱铜进了院子,钱夫人突然想起来,这场婚宴办得太过于刻骨铭心,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和恐惧里,竟忘了把最要的东西给她,怕她今夜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先隐晦地对她背影提醒道:“什么世子,是你夫君,你,你好好赔罪...”

钱夫人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两人新婚的院子便是她之前所住的地方,昨夜新婚刚过,布置的红绸和喜字还未撤走,得贴上三日。

新婚日她没能瞧见自己的婚宴是什么样,今日路过时便看了个仔细,喜红灯笼,同心结红绸,囍字窗花,一样都没含糊。

她是钱家第一个在娘家出嫁的姑娘,不像是嫁人,像是娶媳妇儿。

实则是上门女婿...

听说宋允执今日一日都在院子里等着她,钱铜颇为感动,轻手轻脚地跨入新房,见宋允执穿着一身中衣,正坐在蒲团上井序有条地拆着礼包,钱铜便趁他不备,悄悄走去他身后,避开他后背的伤,胳膊揽住了他的肩头,凑去他耳侧柔声唤:“世子...”

宋允执早就察觉到了动静,从灯火下的影子辨别出了是她,没动,配合她,闻言微微侧头,问道:“忙完了?”

钱铜点头,“嗯。”

“小公爷死了,被段老爷子杀的。”她忙乎了一夜,此时方才释放出她心头的快意,她把下颚搁在他的肩头,轻声道:“世子没看到国公爷的脸,知道自己给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脸都快绿了,最后又得知自己的亲生儿子被假儿子杀死了后,脸又白了...”

宋允执感受到了她语气里的畅快,被感染,勾了勾唇。

“我看他恨不得杀了国公夫人,应该是相信国公夫人把他绿了,那样一个骄傲的人,估计得郁结好一阵,再也不会随便乱管闲事...但他活该!”钱铜语气轻松,似是被欺负的孩童大仇得报,喜怒没有半点隐藏,都流露了出来,“他那般得理不饶人,若非他相逼,世子也不会挨那么多鞭子...”

钱铜收回了下颚,起身坐好,手指自他颈侧两边穿过伸入他的衣襟内,一边褪他的中衣,一边轻声道:“你怎么就那么死脑筋,不知道少说点数,十鞭,二十鞭也好啊,你非得来个一百鞭,若非沈澈有点良心替你受了四十鞭,你得被打死...”

被她手指撩过的地方,起了阵阵战栗,宋允执喉咙轻滚,低声道:“无妨。”

什么叫无妨,钱铜道:“段元槿被你打了五十鞭,差点没打死,伤成了什么样,我能不知道?”

她到底会不会说话,宋允执不觉屏住呼吸,刚侧过目,便察觉到后背脊梁,传来了丝丝凉气。

“我替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宋允执感受着她的气息慢慢地浸入皮肤,坐在那的身子越来越僵硬。

半晌后,钱铜绕到了他身前,席地坐在他对面,正视着着他的眼睛。

她还没好好感谢他,望着他那双被灯火照亮的深色眼眸,想起他为自己做的一切,钱铜心头便忍不住泛酸,抿了抿唇道:“好世子。”

宋允执大抵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道:“不累?今夜先歇息,有话我们明日再说?”

钱铜点头又摇头,摇着摇着便摇出了眼泪,抬起头带着哭腔道:“我以后再也不与你吵架了,再吵架,我就是猪...”

宋允执低声一笑,抬手替她擦了泪痕,“先去洗漱,再哭下去,不用吵架,明日便真成了猪头。”

钱铜愣了愣。

她只惦记着复仇,要那些该死的人得到报应,忘记了自己也是个新娘子,在外面熬了一天一夜,此时的她,一定很难看。

“世子别看。”钱铜突然捂住脸,起身走去了净房,进去时还与宋允执道:“世子先等等我,我很快就好,我还有好多话要与你说...”

然而一天一夜没有歇息,人泡进浴桶内,身心一放松,钱铜便睡了过去。

从扶茵死后,她的精神一直绷着。

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