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3/4页)
只不过……萧濯低下头去轻轻按住自己的腹部。
那日殷殊鹤就是在这里刺了他一刀,还在里面狠狠转了一圈,当时利刃在血肉之间搅动的感觉到现在还令他记忆犹新。
萧濯眯起眼睛,他想,他该怎么惩罚他的督公呢?
但这个时候他跟殷殊鹤尚还没有任何交集……想到这里,萧濯绕过屏风走到书案前,很轻易在上面找到了自己的笔迹。在最下面落款处清晰写着:宣崇十三年夏。
宣崇十三年。
这时候他已经被接出冷宫两年,现下应该刚满十八,虽然尚未入朝,但在皇帝的纵容跟崔家的帮助之下已经有了自己的班底。
“……”
心思急转,萧濯盯着宣崇十三年夏这几个字看了许久,嘴角慢慢揉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然后一点点放开,最终忍不住笑出了声,畅快非常。
在外面候着的太监总管李德忠听到里间的动静,连忙推门进来伺候,万万没想到萧濯寅时便醒,看到他穿着一件中衣赤着脚站在地上“哎呦”叫了一声,着急忙慌拿着衣衫过来伺候萧濯穿衣:“殿下,您可是千金之躯,眼下虽然已经入夏,但夜里湿气重,可万万得小心着些啊。”
李德忠虽然是皇帝派给他的,但是个忠心得用的奴才。
萧濯任由他给自己穿衣,又故意引着他絮絮叨叨说了些近日宫内发生的,他记忆已经模糊不清的事,在听到司礼监掌印常德益这个名字的时候,萧濯的眼神刹那间幽深起来。
是了。
这便是他高兴的理由了。
因为这时候的殷殊鹤还没坐上司礼监掌印之位。
他的督公,现在还是一个在常德益手底下当值,可以任他揉扁捏圆的小宦官。
然而见到殷殊鹤的时候萧濯就知道他想错了。
不论有没有登上司礼监掌印之位,殷殊鹤永远都是他认识的那个殷殊鹤。
心狠手辣,让人胆寒。
因为这会儿殷殊鹤正在杀人。
跟前世身穿殷红色飞鱼袍服,一身血腥气味的东厂督公不同,现在的殷殊鹤少了几分久居上位的锋锐,看起来年轻很多,一如既往的乌发朱唇,肤白如玉,但眼神还是一样的平静危险。
哪怕此刻正监督别人将一名身穿翠绿衣衫的宫女按进池塘里淹死,他脸上的表情还是纹丝不动,看不出一丝波澜。
此刻天还未亮,再加上暴雨倾盆。
这名看不清面孔的宫女再怎么徒劳挣扎,也抵不过按着她两名宦官的力道,凄厉的呜咽跟断续的求饶声根本传不到别人耳中,完全被掩盖在雨声跟雷声之中,很快就停止了挣扎。
“公公,没气了。”确认那宫女死了之后,其中一个动手的小太监低声过来跟殷殊鹤请示:“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沉湖。”殷殊鹤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刚刚在他面前死的根本就不是人。
只需要套上麻袋,再装几块石头,丢到这湖去,就能处理得干干净净,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要怪就怪这宫女不该得罪了常德益吧。
殷殊鹤六岁净身,七岁认常德益做干爹,这么多年,不知道替他干了多少脏事。
从开始需要他亲自动手,到现在他只需要在旁边看着……纵然早就已经习惯了,还是会觉得犯恶心。
他挑选的这地方偏僻,虽然亭台楼阁、假山池塘,但早已废弃,人迹罕至,他只需要动作麻利点,赶在天亮雨停之前把这事情料理的干干净净。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殷殊鹤完全没注意到在旁边的假山上,有一个人正饶有兴致,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殿下,这太监好狠的手段。”薛斐虽然是崔家训练出来的暗卫,但自冷宫时就跟着萧濯,早已被他完全收服,此刻远远看着撑一把黑伞站在池塘旁边眨眼间就害了宫女性命的模样,绕是他自己手上沾过的鲜血也不少,依然觉得鄙夷和心惊:“这般面不改色,想必是做惯了杀人的活计,阉党果然没一个好东——”
然而这话还没说完,萧濯转过头来看着他,瞳仁黑黑沉沉,看起来竟然让人觉得有些危险:“你再说一遍?”
对上他的眼神,薛斐心中一惊,蓦地跪下请罪:“殿下,恕属下失言。”
见他就跪下,萧濯才轻飘飘笑了起来。
薛斐是他身边最忠心的暗卫之一,上辈子不知道替他做了多少事,他不可能随意发作他。
但想到他刚才说的话,萧濯眯起眼睛,重新转过头去望向殷殊鹤,“你不觉得他杀人的样子很漂亮吗?”
“我就喜欢这样的。”
再次被这话惊出一身冷汗,但这次薛斐却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跪在地上死死将头低下。
见他不说话,萧濯也没有不悦的意思。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殷殊鹤身上。
因为此时此刻,看着活生生站在不远处的殷殊鹤,他死死盯着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很快,非常快,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有一种激烈又震荡的情绪影响着他,让他甚至想现在就冲出去,像上辈子那样把人按到自己床上,扒光他的衣服,狠狠地贯穿他,玷污他,折磨他。
让他知道前世杀他的后果。
让他体会自己变成孤魂野鬼什么都碰不到,什么都做不了的痛苦。
但是不能。
最起码现在不能。
萧濯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上辈子殷殊鹤被关进大牢时病症发作的样子。因为有萧濯帮忙纾解,前世他已经很久没有犯过病,可那时候萧濯死了,殷殊鹤被关在大牢之中百般折磨,在潮湿腐臭的牢房中,他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浑身血污,衣不蔽体。
因为病症发作,他控制不住呼吸急促,面色潮红,却硬生生逼自己忍住,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流,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可发现殷殊鹤异常的狱卒却不允许。
他们得了崔、谢两家命令,答应绝不能让殷殊鹤在牢中好过,见他面色潮红,以为他是犯了风寒,便蓄意将他押出来往冷水里浸,就像刚才那个宫女一样,一遍又一遍按着他的头发将他往水里按,想看他痛苦,想看他挣扎。
在这个循环往复的过程当中,殷殊鹤自始至终浑身发抖却一言不发,狱卒们哈哈大笑,看起来非常痛快。
当时萧濯眼睁睁在旁边看着……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时面无表情跟薛斐说了几个名字,薛斐怔了一下:“……殿下,这是?”
“我要他们死,尸体剁碎了丢到御兽苑去喂狗,”萧濯笑吟吟的,声音低低沉沉道:“应该很简单吧?”
虽然这几年薛斐已经习惯了萧濯行事狠辣的风格,但此刻还是不解他为何突然要对这等无名小卒动手,还想再问,又想到萧濯的忌讳,连忙跪下应道:“是,属下立刻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