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2/3页)

萧濯望向楚风,“常德益的人呢?”

“殿下放心,”楚风得意一笑,“我亲自动带人动的手,做的干干净净,根本来不及传信出去,就算再过一个月,常德益那老东西也不会发现我们已经把人带走了。”

“一个月?”

萧濯眯着眼睛忽而轻笑了一下:“他应该没那么长时间了。”

“对了殿下……崔家那边也来了消息。”薛斐低声道:“崔阁老说这次周守正的事您做得很好,一箭双雕,既抓住了户部的把柄,也能解决掉常德益那个大权宦,届时四皇子一党如断一臂,必定元气大伤。”

“只不过崔阁老的意思是,若您决意扶持殷公公上位,应当想法子拿捏住他的把柄,方能让他在日后为我们所用,这一点崔家可以帮忙。”

听见这话,萧濯很轻地笑了一声。

“崔家世代簪缨,门第显赫,向来视权宦阉党如同眼中钉肉中刺,不肯与之同流合污,”他转身给自己倒了盏茶:“现如今为了争权夺利也开始想着跟阉人合作了。”

转过头好整以暇望向薛斐:“你说可不可笑?”

薛斐心中一惊,连忙屈膝跪下:“属下不敢妄言。”

“行了,起来吧。”萧濯面无表情道:“别动不动就下跪,难道我很吓人吗?”

楚风在旁边听着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又连忙把嘴捂上,咳嗽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单手将薛斐从地上拽起来。

薛斐暗地里瞪了楚风一眼。

方才萧濯那话明显是嫌崔家手伸得太长,太贪心,可崔阁老是萧濯的外祖父,他一个暗卫怎么敢接这等诛心的话?

更何况……不是他想动不动就在萧濯面前下跪。

若是有人像他一样从冷宫时就跟着萧濯,亲眼见过他家殿下算计人心,微笑间取人性命的模样,大概也会像他一样时刻保持警醒,不敢有丝毫懈怠。

“回去告诉外祖父,就说殷殊鹤的事我自有打算。”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萧濯说:“让他老人家不必操心。”

前世崔、谢两家在他死后扶持幼帝登基,争夺摄政之权,将殷殊鹤下狱斩首的事他还记着呢。

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但萧濯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

他眯着眼睛漫无目的地想,到时候应该给他那个自私自利还自视甚高的外祖父挑一个什么样的死法会比较特别。

从殿内退出来以后,楚风用胳膊肘撞了撞薛斐的胸口,压低了声音道:“这位殷公公到底是什么人?”

他在萧濯身边一直做的是收集情报或者暗杀的活,这次却突然接到救人的命令。

之前还以为萧濯想借此对付司礼监,可方才在殿内却怎么听都觉得不太对劲。

“……”薛斐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

他耳力极好,这几日连续守在厢房外面,虽然保持了一定距离,却还是能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七七八八。

想到萧濯每晚不宿在精致奢华的广平苑,而是将一个阉人按在床榻上耳鬓厮磨……薛斐语气复杂道:“我提醒你一句话。”

“什么话,”楚风莫名其妙:“做什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若是不想受罚,就不要在殿下面前表现出对殷公公的好奇。”

“为什么?”楚风更不理解了,还想再问,薛斐却闭上嘴巴只字不提了。

知道薛斐的性格,楚风冲他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又道:“对了……你方才在殿内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总觉得有股怪味,”楚风嘀嘀咕咕道:“也不知道殿下近日熏的是什么香。”

*

宣政殿。

皇帝猛地把折子扔在地上,殿内宫人无不噤若寒蝉。

“朕还没死呢,”因为怒气冲冲导致好不容易压下来的咳嗽又变得严重起来,血气上涌,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阴沉:“一个个就想逼着朕做事了,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自从去年得了风寒,皇帝的咳疾就一直不好,虽然不算严重,但毕竟龙体欠安,于国祚绵延不利。再加上皇帝今年四十有二,诸位皇子年龄渐长,朝臣们已经开始对太子一事上心了。

然而认为自己正值盛年的皇帝对权利的执着近乎于偏执,生了病更是如此。

无论是皇子们的明争暗斗,还是朝臣们的上奏进言,都让他愈发警惕不喜。

伺候在一旁的殷殊鹤微不可察地扫了一眼被丢在地上的折子,知道这是陈家昨日连同几个大臣一起引经据典建议皇帝早日立储,以稳定朝局的奏书。

殷殊鹤给皇帝倒了盏茶,恭声道:“皇上龙体康健,正值春秋鼎盛,现在又天下太平,何必急着立储?您可千万别因为此事气坏了身子。”

这话说到皇帝心坎里了,他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接过殷殊鹤递过来的茶冷哼道:“要是每个人都这么想,朕的日子也能清净许多。”

近些日子,常德益忙着操持出宫避暑一事,多是殷殊鹤在御前伺候。

因为办事妥帖,心思细腻,皇帝对殷殊鹤颇为满意。即使皇帝在病中脾气暴躁,殷殊鹤也能三言两语将人安抚下来,在御前愈发得脸。

“对了,”皇帝望向殷殊鹤问:“周守正之子周源一案查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如今锦衣卫正审着呢,”殷殊鹤垂下眼睛回答道:“这案子是板上钉钉的事,人证物证俱在,只不过……锦衣卫发现周源用来摆平官府的银票上印有户部官银的印记。”

“户部官银?”皇帝神色陡然一变:“此事可属实?”

“奴才不敢欺瞒皇上,”殷殊鹤低声说:“银票确实印有官银印记,此事……想来应当另有隐情。”

“好啊……朕把户部交到周守正手里,委以重任,他竟敢如此大胆!纵容儿子狎妓杀人也就罢了,连官银也敢染指,焉知私底下还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皇帝再次咳嗽起来,大怒道:“查!给朕好好地查!”

殷殊鹤立刻垂首应是。

只不过站在一旁重新给皇帝奉上一杯热茶的过程中,他很轻地眯了下眼。

那日殷殊鹤假装迫于形势,将弹劾周守正的密折夹在一众奏折当中呈上去以后,常德益事后也狠狠地斥责了他。

只不过他老了,没那么敏锐了,没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一个专门为他而设的局。

想到今日萧濯送来的消息……殷殊鹤温声道:“皇上息怒,太医叮嘱过您情绪起伏不宜过大,千万要以龙体为重。官银事关重大,相信锦衣卫定能秉公执法,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你……你去诏狱亲自替朕看着,切勿声张,”皇帝又咳了几声,咳得面颊通红:“从周源开始顺藤摸瓜,细细审问,朕倒要看看他这些年到底贪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