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第2/3页)
邵闻霄听到了枪支拆卸又组装的声音。
“你说句话行不行?”莫衡深吸口气,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
“植入Omega腺体,且不说这个手术会不会产生排异反应,能不能成功,如果成功了,你就会——”
“我就会变成一个拥有双腺体的怪物,”坐在黑色皮质办公椅上的那个人终于转过身来,望向莫衡说:“我知道啊。”
即使已经有了某种预感,在清晰看见庄继的这一刻,邵闻霄还是瞳孔微缩,心脏剧震。
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然后就看到庄继把手中拆了装、装了拆的手枪零件扔在桌上,走过来拍了拍莫衡的肩膀,用一种很轻松也随意的语气道:“好啦,不用担心我。”
庄继说:“我已经决定了。”
莫衡一窒,看着庄继半晌都没说话。
庄继就冲他露出很可爱的笑:“不过就是一个Omega腺体而已,既不会影响我的身体,也不会影响我杀人的速度。”
“至于你说的那些社会歧视,身份认同,”庄继跟莫衡的目光相触,耸了耸肩膀,非常平淡地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莫衡欲言又止。
“没什么好可是的。”邵闻霄看到庄继像穿过空气一样穿过他的身体,背对着莫衡说:“我从小学会的第一个道理,就是世界万物皆有价码,要想得到某样东西,就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转头冲莫衡弯了弯眼角,“更何况你也知道,我想得到的是最贵最好的那一个。”
莫衡无言以对。
邵闻霄却有点想笑。
最贵最好的那一个。
他想问庄继指的是他吗?
然而庄继看不见他,听不见他,也完全感受不到他。
好像眼前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违背科学的时光回溯。
邵闻霄只能眼睁睁看着庄继是怎样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不顾一切,孤注一掷,不听劝阻地用这种方式走向他。
画面陡转。
他看到庄继坐在一家私人医院的候诊室里,听医生在术前再次用非常谨慎和专业的态度向他陈述手术风险。
“庄先生,首先我需要向您明确的是,您的Alpha腺体发育成熟,而且等级较高,所以即使植入了Omega腺体,也有可能存在排异导致手术失败的概率。”
庄继“嗯”了一声。
“就算手术成功,”医生顿了顿,“根据我们之前的检查数据来看,您的信息素对抗指数也会很高。”
“简单来说,您将会在发情期与易感期面临巨大的痛苦,如果不能及时获得信息素的抚慰,两个腺体会在您体内产生激烈冲突,继而导致激素紊乱。”
医生似乎是想尝试用一个比较恰当的形容让庄继更好理解,于是他想了很久,非常客观地说了“痛入骨髓”和“万蚁噬心”这两个词语。
坚持陪庄继一起过来的莫衡表情明显变了。
邵闻霄的呼吸也轻了一点。
只有庄继,点了点头之后甚至连思考和犹豫的动作都没有,拿过提前打印好的手术同意书,随意翻了几下,确认手术时间无误以后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很客气地告诉医生,“我一直都不怎么怕疼。”
医生离开以后,压不住情绪的莫衡再一次阻止庄继:“要不我们再考虑一下呢?”
“医生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莫衡说:“痛入骨髓,万蚁噬心——”
哪怕有高浓度的抑制剂可以使用,可那种药物一旦产生耐药性该怎么办?长期注射对身体产生了副作用又该怎么办?
“行了——”
没等莫衡说完庄继就打断他,他把盖好笔帽的钢笔重新放回桌上,用一种很无奈的语气说:“我发现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莫衡一时语塞。
庄继靠回到椅背上,忽然不怎么明显地笑了一下,“他过几天就回国了啊。”
“华夏联盟多少适龄Omega对他蠢蠢欲动,说不定哪天他就宣布订婚了。”庄继望向莫衡,“我虽然从来没后悔过我曾经做过的决定,但你知道吗。”
庄继顿了顿,对莫蘅轻轻说:“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有机会能跟他在一起生活是什么感受。”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然而邵闻霄来不及深想,面前的画面就再一次发生变化。
他看到庄继被推进手术室,门外“啪”地一声亮起手术中的指示灯,走廊里非常安静,莫衡在外面等了近四个小时,指示灯方才熄灭。
脖颈上缠着纱布的庄继在沉睡中重新被推出来以后,医生摘下口罩告诉莫衡,从目前来看,手术基本没有太大问题,但Omega腺体植入以后,需要72小时才能确认是否成功分化,而且这个过程当中,庄继会面临严重的信息素对抗冲突,需要转化ICU进行实时监控。
莫衡只能说好。
很奇怪。
莫衡无法进入重症监护室,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出于什么状态的邵闻霄却可以。
他毫无阻碍地穿过墙壁,切换视角,看到麻醉效果尚未褪去的庄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身体连接各种监控他身体各项指标的仪器。
滴答作响的输液泵、嗡嗡转动的呼吸机、间或发出警报声的监护仪……
在某一刻,邵闻霄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握紧。
而且前面整整二十四个小时,哪怕庄继始终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邵闻霄依然能很清晰感受到他正在承受怎样的痛苦。
持续不断的高热。
越蹙越紧的眉头。
哪怕昏睡不醒,依然无法抑制发出含糊的闷哼。
那张在手术之前平静又轻松的脸此刻毫无血色,好像在下一秒就会死去。
这是不怕疼吗?
这他妈是不怕疼吗?
邵闻霄有无数次想要将庄继从床上叫醒,有无数次想要去按挂在墙上的呼叫铃,有无数次想要掐住他的脖子问他是不是疯了。
可他看到的这所有一切都只是时光回溯。
邵闻霄什么事都做不了。
在昏迷的第二十七个小时,庄继曾在大汗淋漓中恢复过一次清醒。当时他先是“嘶”了一声,然后有些艰难和迷惘地望向四周,像是在回忆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重症监护室的原因。
哪怕邵闻霄清楚知道庄继根本看不到他,还是第一时间坐直了拧眉问他:“疼不疼?怎么样?”
然而邵闻霄万万没想到的是,受麻药影响,整个人仍然处于混沌当中,反应远没有平时快的庄继竟然愣了愣,然后缓慢将原本没有焦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