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2页)

次日回村。一切又照旧了。日子在这个山村几乎是静止的。这二年,村里连种庄稼的都少。这儿是山区,本来也没有几亩平田。各家各户不过种够自己吃的。为了育林,山一封十年。所以属于凡雁家的半座山也没啥产出。人们最爱的活动就是打麻将。这日结完帐,凡雁问凡梅,凡竹什么时候走。凡梅不在意:

“说要再玩几天。”凡雁问:

“回来了么从县上。”凡梅:

“没有。”又说:

“月悦安排相亲也不去。没救了这人。”

听这意思。凡梅似乎还不知道小舒的到来。

正月十五前,凡虎张罗着杀猪。上回储荷要杀羊,凡雁阻止了。这回杀猪却无法避免。这头大白猪养了两年,纯天然,不吃饲料那种,涨到三百斤,几乎顶天了。再养下去,掉了膘就是亏本。而且小芳生孩子要钱,家里也得吃肉。这猪在劫难逃。四十过后,杨凡雁见不得杀戮。她虽不是佛教徒,但也多少也信点儿六道轮回。杀多了畜生,下辈子保不准堕入畜生道。可一大早凡虎、他老爹老娘、储荷,连带搭把手的几个隔壁邻居把炮仗一放,凡雁又忍不

住站在堂屋里头看热闹。孩子们比过年还来劲。丹丹跟得紧。小芳履行做妈的责任,大声提醒:

“离远点儿!别要咬着你!”

山里的野猪咬人。家猪在生死边缘,不排除也会发狂。凡虎并三个男人往猪圈去。储荷和婆婆已经准备好刀、一桶开水。凡雁爹去拾掇柴火灶。豆腐和绿豆圆子都摆在灶台边。猪杀了,中午就吃炖肉。

猪被抬出来了。背朝下,四脚朝天。一个男人捉住一只腿。猪头上套了红袋子。那猪觉察出危险,撕心裂肺狂叫。

猪被摆到宽板凳了。它一边叫,一边做最后的挣扎。可四个男人摁着,它一点逃跑的可能都没有。凡虎叫道:

“按住了!”

三个伙计又加把力。猪肚子翻着,被摁得死死的。储荷端盆上前。盆里是把长刀。凡虎握紧了刀,往猪脖子上一捅。鲜血喷涌。凡虎下令:

“放下!”

四个人轻轻一推,猪瘫在地上了。凡虎再喝:

“冲水!”

凡虎妈和储荷拎了那桶开水上前烫猪毛。

相南又去点了一串炮仗。屋门口噼里啪啦。引了不少邻居围观。接下来的工作都是凡虎的了。剃猪毛。用刀刮。这是个体力活儿。片猪。把猪从中间剖开。剖成对等的两片。用绳子系住后猪蹄,倒挂在木架子上。凡虎一边施工,一边赞叹:

“瞧瞧,肉多好啊!”

分成小块。有些当场下锅。其余的,有不少邻居来买。四十元一斤。旁边的婶子要了两大片,四百七十块。肉没出锅之前,祁家的大儿媳也凑过来,对凡虎说:

“给我割一点。”凡虎嗓门大:“不卖。”

凡雁知道要出事,连忙从屋里走出,讪笑着对祁家大儿媳妇:“猪瘦,肉不多。”

大儿媳:“我要的也不多。”凡虎:“说了不卖。”

冤家宜解不宜结。凡雁把刀夺过来,杀猪不敢看,割肉下手倒利落:“这一块行不行。”

因为一块肉。杨凡雁算打入祁家内部了。据祁家大儿媳说,小芳进不进门,她跟她老公都没意见。肉也是单买单吃。凡雁问现在什么情况。大儿媳把家里人的态度说了。大致还是不缺男孩的话。最后说:

“如果是女孩,他们想要。”凡雁再求证:

“女孩就要?”祁家大儿媳:

“儿子养大了,赔钱,女孩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