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暴风前夕(第2/2页)

富尔克之死,让王国的控制权落到了妻子梅丽桑德和13岁的儿子鲍德温三世手上。尽管女王聪明而有能力,但王权的影响力已经衰退到了危险的地步。在十字军国家中,耶路撒冷王国的地位已经不再那么超然。富尔克统治的最后几年里,其他几个国家只是理论上还以耶路撒冷王国为尊。现在掌权的变成了女人和小孩,北方的贵族们几乎不可能再服从命令了。

远在阿勒颇的赞吉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一直关注着十字军国家的分歧,也很清楚十字军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脆弱。他正式发出了圣战的号召,埃米尔们在压力之下纷纷派出了自己的部队,大军开始向东北方向挺进。

赞吉这个目标是精心选择的。埃德萨伯国一直是十字军国家中最脆弱的一环。这里地处十字军国家的最东部,领土的三面都被充满敌意的穆斯林环绕。对赞吉来说更妙的是,埃德萨的领主约瑟林二世是一个自负而顽固的人,近来与唯一的基督教邻居安条克公国的普瓦捷的雷蒙德产生了激烈的矛盾。由于安条克公国明显强于埃德萨伯国,所以雷蒙德强迫约瑟林臣服于他。约瑟林二世决不容忍这种侮辱。两人在任何事务上都要互相干涉。安条克需要新的牧首,约瑟林就去支持另一个候选人;雷蒙德去进攻当地的一个埃米尔,约瑟林就与那个埃米尔签订了停战协约。

这两人的合作是灾难性的。1144年晚秋,约瑟林带着大部分军队离开了埃德萨,去支持他新拉拢的穆斯林盟友。出发不久,上气不接下气的信使就找到了他,告诉他伊斯兰教的大军正在攻城。赞吉选择了一个完美的入侵时机。

为了避免自己的有生力量被全部消灭,约瑟林没有冒险回援,而是让主教坚守城市,自己惊慌地向安条克求援。难以置信的是,雷蒙德拒绝帮忙。他为什么要帮助一个甚至连口头上都从未表达过一点儿敬意的封臣?在他看来,约瑟林只是在坐享其成罢了。这种令人震惊的狭隘决定了埃德萨的命运。约瑟林随后向耶路撒冷的梅丽桑德女王求援,但她离得太远了。等到援军出发的时候,埃德萨已经脆弱不堪。

主教尽了最大努力巩固城防,但是城墙上的人手太少,经验也不足,支撑不了太久。赞吉的弩炮不断轰击着城墙,工兵则在地下挖出了条条隧道。主教用尽各种办法,坚持了一个月,但城墙终于还是在圣诞节前一天崩塌了,穆斯林大军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人们再也没有了抵抗的念头,只想逃跑。拥堵的街区成了死亡陷阱,数千人因为踩踏或挤压窒息而亡。另有数千人被赞吉的部队杀死。他们呈扇形散开,收割了所有逃得不够快的生命。主教徒劳地想要维持秩序,却成了刀下的第一批亡魂。最后,赞吉下令停止杀戮。他们就地解决了那些还在呻吟的伤者,把所有还活着的市民赶到了一起。第一个十字军国家的首都埃德萨,如今是赞吉的了。

事后来看,赞吉获得胜利在情理之中。他的资源和战斗经验都胜过对手,指挥能力也要强得多。另一方面,十字军愚蠢又不和,实力处于历史最低点。赞吉选择了一个恰当的进攻时机,造成了最大的伤害。城市几乎没有设防,领主与邻国交恶,耶路撒冷的统治者则是女人和小孩。唯一的意外是守军居然坚持了4周之久。

埃德萨的陷落让穆斯林难以置信地欢呼了起来。对他们来说,这几乎是一场奇迹般的胜利。尽管十字军战无不胜的光环已经淡去许久,但十字军国家在中东地区的存在依旧被视为难以撼动的事实。然而现在,赞吉已经证明并非如此。十字军国家也不是永存的。在法兰克人邻居的骚扰下长大的那一代穆斯林,如今也可以尽情畅想所有基督徒都被赶到海里的那一天了。

对基督徒来说,埃德萨的陷落是一场令人困惑、难以理解的灾难。甚至连雷蒙德也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带来了毁灭性的后果。无论安条克亲王与约瑟林的争吵有多么激烈,埃德萨依旧为穆斯林大军的劫掠和入侵提供了缓冲机会。现在埃德萨没了,安条克将直接暴露于无情的进攻之下。

如今,十字军国家的命运已经掌握在了赞吉的手中,而他的目标清晰得令人胆寒。他在埃德萨的做法,给十字军国家的每一个东征者发出了信号。城破后的几天里,征服者放走了当地的百姓,却留下了“法兰克人”。男人和较为成熟的男孩被迫跪下,然后遭到了残忍的杀害,女人和剩下的孩子则被卖去当奴隶。赞吉的领土里,没有西方人的容身之地。

为了让所有人记得他的伟大胜利,赞吉把自己的旧头衔“阿塔贝格”换成了“国王”和“征服者”。圣战的号角已经吹响,是时候把十字军国家从地图上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