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纪晗熙看他这样, 忍不住在心里暗啧两声。真正重伤的人，会说出这种话吗？而且还摆出这副模样, 未免显得也太矫揉造作吧？
Vivienne的伤势应该没有预想中的那么严重，她由此定论。
“外面的阳光真好……”他躺在病床上，微微偏头，看向窗外，念出一句无数电视剧和小说中都会出现的台词。
“……”
说完这句话后，他目光转向她，其中似乎蕴含着想要出去的渴望。
“想出去吗？”她问他。
“嗯……”他应道，大概因为身体虚弱, 那声音轻轻的，“可以吗？”
“可以啊, 你让助理过来扶你, 想出去随时可以出去。”纪晗熙知道他想让自己扶他, 故意这样说的。
“……”他眉头微蹙, 有些闷闷地说：“算了，不出去了。”
“为什么又不出去呢？”
“我这样的人是不配见阳光的, 死了算了。”
“……”他这人怎么这么阴郁？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上，动不动就自我诅咒。
纪晗熙转头看看外面, 确实阳光明媚, 春意盎然。4月的气温正好不冷不热, 在走廊下坐着, 微风袭来, 正好能吹散身上的消毒水味。
“我扶你出去吧。”她这样说道。
她是真的很好心很善良地扶病人出去散步，可不是因为她自己想出去才这样说呢。
“好。”Vivienne对她的突然转变并不感到意外，低眉一笑，似乎将她所有小心思小想法尽收眼底。
被扶着的Vivienne病怏怏的, 弱不禁风的。经过门口时，守着的助理似乎想过来搭把手，但Vivienne一个眼神扫过去，助理立即缩回手，退到原地。
医院走廊下设有长木椅，比较冰冷坚硬，Vivienne让助理铺了两个软垫，才带着纪晗熙坐到上面。
确定Vivienne已安稳坐在椅子上，纪晗熙便收回手，不再和他有任何肢体接触。
Vivienne看着她很快撤回的手，没说任何话。只是目光在她指尖停留片刻，又在自己的胳膊上的停留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
医院的内景园区有很多绿植，这个时节，温度适宜，生机勃发，不断地向上延伸，看着就有股旺盛的生命力。
阳光没有直射到人的身上，而是照到别处反射出一点余热和温暖。惠风和煦，吹动两人的长发，茶黑与白金交缠，黑白分明，却又纠葛不清。
纪晗熙抬头看着天上移动的云，Vivienne则偏头看向勾缠的长发，看了很久，又慢慢将目光从长发移到她脸上，一直看着。
她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看他一眼，微微皱眉道：“看什么？”
Vivienne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声道：“现在这种感觉真好……”
“哪里好？”
“天好，云好，风好，还有……”他的目光在周围轻扫一圈，最后又落到她身上，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纪晗熙好像能明白他的是什么意思，她不语，低着头，看着地面，看着鞋面。
闲庭落花，云卷云舒，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无知无觉间，夜幕悄然降临。纪晗熙还在上学，周一到周五住校，周六周日为方便拍摄，住在外面民宿。
现在剧组停工，不需要拍摄，纪晗熙也还是住外面，由于之前就跟辅导员申请过，所以晚上不回去并不会被催促。
她很喜欢夜晚走廊下的环境，比白天更加静谧宁静。虽然没有温暖的阳光，但是这个时节，凉风习习，吹得正舒服。
而且白天天气好，到了晚上，天穹就格外清透。皓月当空，星河璀璨，好似纯黑色的天鹅绒上缀满了大大小小的碎钻，一颗一颗，一闪一闪。
纪晗熙坐在长椅上，Vivienne就坐在她身边。
他拂了拂自己腿面，然后轻声道：“要躺着休息会儿吗？”
他当然希望她躺自己腿上，可也知道依她的性子应该不会躺的。
可是这次他失算了，纪晗熙靠过去，轻轻地将头枕在他腿上，柔软浓黑的长发铺展下来。
在她靠过去的那瞬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惊讶和呼吸一滞，他一动不敢动，任由她枕着，生怕一动她就会像蝴蝶般被惊飞。
纪晗熙枕在他腿上，看着外面星河，或许是因为视角变低的原故。檐廊的遮掩变少，眼前开阔，看到的星星也更多。
她不太认识这些星星，也叫不出它们的名字，甚至连怎么串成一个星座，她都不太懂。只觉得这些星星好亮，好近，似乎唾手可得。
她伸出手，轻轻抓了一下，想抓星星，可什么也没抓到。看着很近，实际很远很远，远得根本抓不到。
Vivienne也伸出手，往最亮的那颗星星探去，但他没有做出抓握的动作，只是拂了拂，像是面对不喜欢的事物般把它掸走。
“你也想抓星星吗？”她问他。
“不，”他垂眸看着她，认真地说：“我一点儿也不想抓星星，比起星星，我更想抓住幸福。”
纪晗熙躺在他腿上，没有说话，只是将看着星河的目光收回。
他修长的手指，轻捞起她的头发，细致地梳理着。他说：“这几天我很开心，幸福好像触手可及……”
她还是没有说话，Vivienne的动作弄得她头皮痒酥酥，有些犯困。
“我知道我是个很坏很坏的人，也经常做让你讨厌的事，可是我也总想着让你多看我一眼……当你多看我一眼后，又觉得不满足，我总是贪婪，总是欲壑难填，想要的太多太多……”
他说的话，絮絮叨叨又轻柔缓慢，落在纪晗熙耳中，就如催眠的乐曲。
她带着睡眼惺忪，轻轻蹭了蹭他，似乎是对他所说话的回应。
他看着这样的她，忍不住低眉浅笑，将她额间散落的碎发往后捋了捋。
住院的这两个月，两人相处极其融洽。虽然Vivienne每天弱柳扶风病西子模样，虽然纪晗熙会因为嫌弃他故意装模作样，但总体相处有闹腾也有欢乐，日子也就不再显得那么无聊。
住院结束后，两人重新投入拍摄，总体拍得极其顺利。
拍完最后一场戏后，纪晗熙对南枝说：“南枝姐，我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最近都会忙于复习，对你消息可能会回复不及时。”
“没关系，你好好复习。而且，我也不会发消息打扰你的。考完就是暑假啦，暑假我们再约着出去玩。”
“嗯嗯，谢谢南枝姐理解我。”
她们俩对话时，Vivienne就在旁边，将话一字不落全部听入耳中。
他微微偏头，看着她，没有说什么。
纪晗熙感受Vivienne的目光，她知道他听了这些话，期末考试这段时间，应该也不会来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