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3页)

银发男人皱眉看着她,挥手又是一剑过来。

她急急忙忙去挡,却打了个空,整条衣袖被撕开,血迹从手腕蔓延到肘边,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浮躁,”他瞥了她一眼,“你不——”

银发男人话语一顿,忽然没再说下去。

黑发少女模仿了他的姿势,一手拎着刺剑,微微侧身对着他,看起来竟也有几分架势。

而她的双臂和胸腹处,几乎遍布着剑伤,一眼望去找不到半寸完好的肌肤。

饶是如此——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仍然亮晶晶地,没有丝毫的不甘与愤怒,反而满是期待。

“我进步了,对吧?”

她忽略了他的指责,高兴地问道。

接着又露出了一点迷惑,“等等,你是人吗?呃,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是某个人留下的——”

银发男人再次挥剑。

两柄利刃当空相撞,擦出一线耀眼的花火,又像是两条交颈的银蛇,正互相缠绕撕咬。

银光闪耀如涟,在空中飞旋舞动,切碎了血色的月亮。

每当她勉强挡住一剑,他就会立刻用另一剑指出破绽。

“手腕。”

“步子。”

他的剑刃如羽毛般扫过,留下的伤痕不轻不重,也不会影响她的行动。

而且——

随着时间推移,苏澄发现那些伤消失了。

疲惫感也没了。

这个幻境好像有某种机制,一旦过了多长时间,就会让人恢复到巅峰状态。

她自己都不清楚过了多久。

总之满脑子都是剑招,如何出剑、格挡、回避——

苏澄已经没心思去思考别的,譬如对方到底是人是鬼,譬如自己还能不能进城。

她只是全身心投入了战斗。

而且也不得不投入。

因为幻境的身体重置间隙还挺久的,一旦她分心,那人给她留下的伤势就会很重。

她只能强行集中精神,跟上对方的节奏,丝毫不敢放松。

也因为不会真正被累到,这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她渐渐有了一些肌肉记忆。

“……勉强。”

银发男人收剑后退,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不管怎么样,”苏澄喘了口气,“还是谢谢您,嗯,蒙塔涅先生……?”

她发现对方盔甲上的鹰鸟雕纹,与城门上那个徽记是完全一样的,所以很可能他就是那个家族的成员。

银发男人冷冷地颔首,“是阁下。”

说完就转身离去。

整个决斗场被弥天黑雾笼罩,苏澄眼前一暗,再醒来发现自己坐在街道上。

这是一条灰暗的、浮动着烟尘的长街,四处都很昏沉,空气也像是凝固了。

周边的楼房都在坍塌状态,亦或是烧毁了大半,尘埃悬浮在空中,仿佛被某种力量定格。

她环顾四周,看到远方的神殿建筑轮廓,以及更多的钟楼高塔,还有商铺蒙着灰尘的橱窗。

——进来了!

这里就是米瑟洛斯的内部!

这条长街的尽头就是倒塌的城墙,墙头上还能看到被枪矛刺穿的尸体。

苏澄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的斗气回来了。

她低头看看双手,找不到任何伤痕,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也还尚好。

虽然也有一些损坏,但那是被青铜鹰殴打的结果,并非比剑对阵留下的。

看来之前的幻境完完全全是假的了。

或许可能只发生在精神世界。

在前方的街角处,有一座破烂的小酒馆,摔成两半的木质招牌落在地上,有个人影跪在店门口。

看它的姿态,像是在托举着什么东西,偏偏手中还是空的。

苏澄仔细一瞧,发现那竟是个幽灵!

她第一次见到脱离肉身的亡魂。

它看起来是银灰色,呈现一种半透明的状态,还能看出属于人的躯体轮廓。

她壮着胆子走了过去,避开一块碎裂的小木板,上面写着炖羊肉和糯米饼,后面的价格数字已经模糊。

亡灵仍然跪在地上,仰头对着天空,口中似乎还振振有词。

苏澄忽然发现他其实是在祈祷。

她又走近了些,才听到他喃喃说出的话语。

“永劫不朽的无岁者啊,请为你虔诚的信徒降下庇护,惩罚这些亵渎的恶徒吧——”

苏澄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亡灵的身体有道缝隙,从左肩开始被撕裂,裂口斜着划向腰腹右侧。

他的整个上半身就这样被一分为二。

现在像是重新被拼凑起来,唯有那道隐隐约约的裂口,依稀透露出曾经的遭遇。

苏澄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也不敢再继续靠近,就保持了距离继续向前走。

整条街都被烟尘掩盖,四处都灰蒙蒙的,像是曾经燃起过大火,四处都蒙着一层暗纱似的霾衣。

她在死寂的道路上穿梭,忽然又看到一个幽灵。

它面朝下扑倒、趴在前面的路口处,躯体被拦腰斩断,腰间还有道明显的断口。

幽灵似乎想要向前爬动,手边有一本斑驳磨损的硬皮笔记。

苏澄把笔记捡起来,发现上面都是些琐碎的信息,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也有些特殊的东西。

“高庭派来的那位大导师阁下,据说是来养伤的,他们说他被邪神诅咒了,力量十不存一。”

“有人说他的姓氏是蒙塔涅?那不是米瑟洛斯领主的姓氏吗?”

“……我才知道原来这地方还是他的领地,他的祖先世世代代统治着米瑟洛斯,天呐,没想到这样的大贵族也……”

“今天见到了大导师阁下,他银发碧眼,身材雄伟,容貌俊美如神祇,说出的话语却像是利剑。但他该死的强,强到让人生不出嫉妒之心,我想起了那些传言,我不敢问他是否真的被诅咒,也无法想象假如那诅咒的说法是真的,他本该有多么的强大——”

苏澄继续往后翻,跳过各种家长里短。

“今天训练时,他从我旁边经过,我被他挑飞了武器,他站在那儿冷笑,说‘那是剑而不是缝衣针’。我感到懊恼,我的爸妈都是裁衣匠,我比谁都清楚该怎么拿针,至少绝不是这样,我顶嘴问他应该如何,说完我就后悔了,我觉得他可能会把我打死,结果——他居然真的教了我。”

“太不可思议了!他可是黑骑士的大导师,整个教会也只有他获得这个头衔,据说他是被冕下亲自祝福过的人,现在只有那些军团长、以及诸位大使者们,才有资格聆听他的教导,我不过是巡卫队的成员……”

“难以置信!他是最优秀的老师!他只说了几句话,我就胜过了莉拉,她昨天才赢了我……”

后面的字迹都被血迹浸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