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2/3页)

苏澄饶有兴趣地读着,“按照安瑟公国的法律,第一个孩子将继承大部分家产,这意味着格鲁特尼斯将得到酒馆、祖宅和家族积攒的财富,他的弟弟妹妹们因此心怀怨气,而他的父母,因为他拒绝宰猪杀鸡而不满,也因为他拒绝了他们安排的婚事而愤怒……”

这不会是宅斗故事吧?

苏澄不太确定地想着,心里倒是更好奇了,“一个春日的早晨,他穿过雨后冷清的集市,在镇外的沟渠旁,捡到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它雪白的毛皮沾满血污,一条腿被生锈的捕兽夹卡住。金发青年蹲下来,用那双粗糙的大手轻柔地解救了它,将它抱在胸前。幼兔湿润的黑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他展露了数月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他为小兔子取名叫奶酥,将它带回了家,让它睡在铺满稻草的木箱里。

格鲁特尼斯将箱子放在自己床边,用胡萝卜和各种菜叶喂养它,很快奶酥变得圆润起来,暖乎乎的白毛像是一团柔软云朵。

“他们在安静的阁楼陪伴彼此,那是他一生里最温暖的岁月——”

苏澄心里忽然涌起不详的预感。

旁边的小孩仍然乖乖坐着,表情专注,似乎在很认真地倾听,发现她停下还疑惑地歪头。

苏澄犹豫了一下,往下念道:“在一个秋日的傍晚,格鲁特尼斯从集市归来,大衣被暴雨浸透,肩上扛着装了蜂蜜陶罐的箱子,祖宅里灯火通明,笑声迭起,他推门而入,嗅到烤土豆和炖肉的浓香,原来是姑姑一家从索恩威克来访,父母都在厨房里忙碌,弟弟妹妹们在忙着端菜,他们看向他的视线里流露出恶意,姑姑一如既往地念叨他的婚事,看向他的目光很是不满,说他应该做个听话的好儿子,他没有在乎他们,只是先回到房间喂奶酥,然而当他推开阁楼的门时,却看到被打翻在地的木箱,干草散乱地铺在周边——”

哦不。

苏澄吸了口气,“他心跳加速,一阵风般冲下楼闯进厨房,霍洛威夫人正在剔骨,霍洛威先生在检查腌肉,空气中弥漫着腥气与油脂的味道,一张血淋淋的——”

苏澄停下来了。

苏澄:“抱歉,我不应该选这个故事的,我们换一个重新读吧?”

旁边的小听众微微仰起头,“你难道不好奇后面发生了什么吗?”

苏澄:“……”

她当然好奇,但她会自己看的,她只是觉得这种故事读给小孩听不太好。

虽然这家伙也不像是一般的小孩。

但万一真因此做噩梦或者吓着,人家家里来索赔怎么办?

苏澄没说话,低头一目十行地往下看。

朗读的速度很有限,如果仅是自己看,那就快多了。

“你的兔子?”

——那鲜血淋漓的兔皮挂在铁钩上,沾着血迹的白毛堆在一旁,安德先生咧开嘴,一边喝酒一边说道。

“在外面的桌上呢!”

他浑浑噩噩走出厨房,在餐桌上看到了裹着金色酱汁的肉块,旁边还有撒着蘸料的烤兔腿。

两个表弟正在争抢最后一条腿,桌子都被他们撞得微微晃动。

他的耳朵嗡嗡作响,然后听到了父母的笑声。

“看看他那傻样哈哈哈哈哈哈!”

弟弟妹妹们也开始笑,“大哥,你的兔子可真是好吃!”

姑姑一家也明白了事情原委,她和丈夫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你哭了吗?”姑姑故作震惊,“看看你的儿子,安德,这个长得像野人的家伙,竟然比那些贵族出身的牧师还要心软,还把食物当做宠物——”

她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苏澄:“……”

她要看不下去了。

然而后面的画风急转,在这一家人发癫之际,格鲁特尼斯缓缓转身,走向了厨房,从刀架上抽出了剔骨刀。

他看着在烛光里闪烁寒芒的利刃,说出了第一句话。

“她不是食物。”

金发青年轻声道。

“……你们才是。”

安德的笑声卡在喉咙里。

霍洛威先生被长子用刀刺入肩膀,鲜血如喷泉般飞溅,他尖叫着伸手去捂伤口,却被削掉了四根指头,然后被一拳打断了鼻梁,哀嚎着倒在地板上。

离得最近的弟弟试图逃走,很快被抓着头发拖回来,金发青年轻易将男孩掼倒在地,一刀接一刀刺入其腰腹。

霍洛威夫人拎起板凳砸他的脑袋,格鲁特尼斯被打中却纹丝不动,抓着母亲的手臂用力一拧,白森森的骨茬顿时刺出。

女人倒在了桌边,眼见着长子抓住幼女的脑袋,将之狠狠砸向墙壁,头骨碎裂声顿时响起,血和脑浆染红了墙纸。

姑姑和姑父早已惊呆了,很快姑父跪下求饶,接着被一刀割喉,姑姑惊叫着说他死定了,然后被一脚碾断了脖子。

表弟们死得也很利落,没受到更多折磨。

霍洛威夫妇瘫倒在血泊里,他们都还活着,只是气息微弱,血泪淌了满脸。

金发青年提着刀走过来,踩着他们的肚子,将弟妹的手指和肝脏塞进他们嘴里,一边塞一边问好不好吃。

苏澄:“…………”

后面则是颇为详细的一些烹调过程,剥皮拆骨,煎炒烤炸。

一盘盘烤肉被端入酒馆大厅,客人们吃得满嘴流油,赞叹连连,又听说今天是老板长子下厨,不由诧异。

“你终于愿意做烤肉了?”

在打烊的时候,几个常客遇到了从厨房出来的金发青年。

他解下身上沾血的围裙,若无其事地看了看他们。

“不。”年轻的厨师这样说道,“就这一回。”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后面一页是插画,是一张夜晚的森林,阴云半遮着月亮,路上有个骑马的人,背着一个盒子,匆匆驶入林中黑影间。

往后翻一页,仍然是那个人,一手提着那个盒子,一手牵着马,站在一座看起来很宏伟的宫殿前。

那巍峨高耸的殿堂,在黑夜里显得有些阴森,一群穿着华美长袍的人,立在台阶上打量他。

再往后一页,是一个浑身覆甲、高壮魁伟的男人,被束缚在了法阵里,破碎的头盔里流泻出金发。

有个穿着白色甲胄的骑士,试图用剑砍他。

然而金发男人咬住了那把剑。

苏澄没完全明白这其中的关联,只是顺手往后翻页,结果后面是一个血红的图案,印满了整张书页。

一把刺穿心脏的厨刀。

那些褪色的腥红线条穿插交错,像是流动的血管,又像是流淌的火焰,不断烧蚀着她的眼球。

苏澄几乎感到双目发疼,猛地合上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