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第3/3页)

白玉山问他:“是很久以前?”

两人对视一眼,伊珏点头,那确实是很久以前,那是他还年少,加冠未久便跟着伊墨走出了雍州故土,一边寻亲一边成长,既不识途也不识音,看所有新鲜都新鲜,所有旧俗在他眼里都是崭然热闹。

伊墨很愿意身边聒噪的小孩儿去找乐子,并不将他拘在身边管束,便是一时弄丢了也不打紧,变回原形闻着味儿就能找回来。

伊珏说起上辈子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唯一感叹的便是:“我父亲真是懒极了。”

白玉山端起茶盏漱口,别开脸望向窗外人流举着灯河唱诵着祈祝走向城外,十五的月亮已经很圆,月辉和星河与人间烛火相映,游龙一般在唱祝声里游向远方。

“可惜,”白玉山说:“从前每年四时祭礼与社稷大祀,未曾见过你的祀舞,少了多少乐趣。”

伊珏立即打断他的遐想,震声道:“我记得莫子瑜被你丢去礼部当过值,他那时可还活着呢。”

这三个字大约是有点玄妙效应,白玉山已经不是赵景铄,听见这个名字仍旧立时收了音。

两人静了一静,窗外河灯已经放过,天边忽而炸起了一朵朵粲然之花。

白玉山不问伊珏上辈子为何明明与莫子瑜深交莫逆,却由他病死路途。

伊珏也不用告诉他,骂了他很多年的老对头以命殉君,不愿求活。

他们曾相伴多年,分离又重聚,尔今天上与人间,碧落与黄泉,都是他们无可不谈的故事。

纵如此坦荡却也有心照不宣的缄默不提,如白玉山随手画给长平的山河舆图,光阴里的疆土更迭河流转圜都被略过,只有细致的山川河流,州城僻县。

也有没什么本事的小妖精用双脚丈量土地,在他君王死后走过山河旧土,每有后人开疆拓域,他便去看一看风景,听一听俗语,学一学当地乡音,想要留待重逢时说给故人听。

轰烈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忽璨忽喑的光华里,他们执酒洒地,一杯敬天地,一杯敬故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