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第5/6页)

第二次,就是她不知道段阑生就是大祭司、打算拎着他儿子去找他套近乎的时候。汤圆就曾经冷不丁地在她怀里消失过

一次是错觉,两次是眼花,三次……再一再二,不会有再三。

天气冷下来了,斜阳却仿佛还带着刺人的热度,照在她的脊背上。一种强烈而怪异的不安,攫取了d陆鸢鸢的心脏,她心跳咚咚,如擂鼓敲击,扶住了桌沿。她只知道,自己无法再自欺欺人,告诉自己那是错觉了。

直觉告诉她,一切秘密都指向了一个人,那些纷乱的线索、闪烁的言辞,都在他身上交汇。只要她上前一步,就能揭开面纱。

陆鸢鸢从来没想过闯入上面的禁地。但在这种时候,已经由不得她选择了。她必须去看看。

通往邙山高处的小径狭窄而幽长,陆鸢鸢登上了顶部,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黑魆魆的洞府。

门外布下了结界,然而当她走近,却发现那层结界已经变得很弱,她无须费太大力气就能打破。之所以没有任何妖怪靠近,大概是因为这里聚聚了太浓郁的九尾狐的气息。她感觉不到,其它妖怪却可以感知到那种威胁。

陆鸢鸢很快就冲破了结界,一股幽寒的气流从洞府里透出来,有风从她背后吹入,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推动她往深处走去。

洞府里很暗,却很宽敞,别有洞天。路是平整的。陆鸢鸢环顾四周,捏紧拳头,不失警觉地沿着这条路,走了下去,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懂。忽然,她瞥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前方闪现。四足落地,像狐狸飞奔而过,但这道影子似乎是微微透明的。

汤圆?

陆鸢鸢一怔,立即追上去,却很快追丢,前面倒是出现了一扇石拱门。陆鸢鸢走过去,往门内一看,看见在角落的一张石床上,躺着一个人。

段阑生……不,不对,段阑生没有那么矮,也绝不是越鸿。

内心隐隐地觉得那个轮廓有些熟悉,她慢慢地走近了,待那个东西的全貌映入眼帘,她浑身血液仿佛被冻结了。

这是一个傀儡人偶。

却不是越鸿那样已经重活过来、有了精细的五官身材的人偶,仿佛只是一团粗糙简单的橡皮泥。

如果段阑生会傀儡术,那么,这里有人偶也不奇怪。但问题是,这个人偶,还有着她留下的记号,当年咬破指尖底下的血点已经微微发暗,位置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七年前,她在琅琊山无名洞穴里埋下两个人偶。后来属于她的那一只却失踪了。她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为什么它会在这个地方重见天日?

难道是段阑生偷走的吗?

可他怎么会知道她的人偶藏在那个位置?

血液仿佛在滋滋地冲刷着耳膜,陆鸢鸢感到了一丝强烈的眩晕,她后退了一步,又重新走上去,亲手确认。

不会错的,这就是她当年给自己做的傀儡。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后方有微弱的风声。蓦地回头,就看到那道白影在余光内一闪而过,这次奔向了洞穴深处的另一边。陆鸢鸢猛地松开了怀中的傀儡,追了过去。

这扇石拱门外有一条石长廊,通往尽头的一个房间。她快步冲了进去,就被眼前的一幕震在了原地。

房间中有一个池子,并非人工开凿的规整池子,而像温泉一样冒着淡淡的烟雾,而那水并不透明,是血红色的。

段阑生坐在池中,闭着双眼,背靠池边,一动不动。

他的双臂搁在了池外,水也泡到了他胸膛的位置。仿佛听见了她靠近的动静,他的眼皮微微一颤,慢慢地扬了起来。

他的面孔好像宣纸一样没有血色,只有美丽脆弱的五官。眉骨上红红的,好像划了道口子却没愈合。

对视的一刹那,陆鸢鸢心脏一紧,又觉得有些奇怪——段阑生好像看见了她,又好像没看见她,目光并不聚焦。

回过神来,她快步走过去:“段阑生!”

段阑生的上身没穿衣裳,散着头发。陆鸢鸢想拎住他的领子,将他从水里抓起来,也无从下手,她更不想伸入水中,手在半空停了一下,转而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咬牙道:“我的傀儡,为什么会在你这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当年是不是你挖走了我的傀儡?”

一贴近,不免会碰到他的身体。他的皮肤好冷,像冰窟里出来的一样。

段阑生的睫羽慢慢一动,沉默了好一会儿,竟然也没有反抗她,还轻轻地说:“我什么也没做。”

陆鸢鸢道:“撒谎!如果事情和你无关,为什么我的傀儡会在你这里?”

“是它自己来找我的。”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应和她的请求,她衣衫中的一物泛出了幽幽的暗光,拽回了她的注意力,陆鸢鸢低下头,发现是自己怀中的窥天镜在亮。

自从殷霄竹死后,除了她在装神弄鬼时故意让它发光,她几乎没再见过它出现动静。而此时,在那曾经裂开过一次的镜面上,沾上了从段阑生的眉骨落下的一滴血珠。

犹如水波漾开一圈圈的涟漪,昏黑的洞穴化作齑粉,旋转,重组。再一抬头,陆鸢鸢发现她置身在了一个熟悉而低矮的洞穴里。

她认得这里,这里是……琅琊山的那个不知名的洞穴!

窥天镜构筑出的的幻境还是那么地真实,她几乎要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山洞中。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走向了自己挖坑埋人偶的地方。发现这里的土层还好好的,没有一丁点受破坏的痕迹。

窥天镜带她回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是要让她看见谁挖走了这个人偶吗?

正当陆鸢鸢这么想时,她感觉到洞外传来一些奇怪动静,有光照亮起。她回过头,就呆住了。

洞外正是黑夜,呜呜的夜风里漂浮着一串碎裂的纯白光点,如同天地间最纯洁弱小的生灵,被驱逐出了母亲的怀抱,在空气中彷徨地游走、哭泣、颤抖、渐渐虚弱。仿佛一阵大点的风都能将它们撕碎成尘埃。若不找到一个能容纳自己的地方,便要彻底消失在尘世中。

这是……

陆鸢鸢意识到了什么,口干舌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光点,犹如嗅到了让它们安心的、熟悉的气息一样,游入了山洞里,一点点地渗入了泥土的深处。仿佛游子终于寻到了归宿。

黑暗的山洞里,犹如过了一个世纪,压得紧紧的土层下方出现了波涛一样的拱动。

仿佛底下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终于,一颗脑袋艰难而无力地钻了出来。

纯白的光点,附在不为自己打造的傀儡上,无法完全激活这具人偶的功能,但挣来了苟延残喘的时间。仿佛是求生的本能,促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