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3页)

宋轻侯眼神认真地握住宋丞相的手,像长辈关心小辈一样拍了拍他的手背:“爹,此事虽然苦了你,但利了整个殷夏啊!”

“您不是一直教导我,要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吗?”

宋丞相气得要吐血。

如果不是他现在下不了床,一定要家法处置宋轻侯。

宋丞相阅尽千书,急中生智,想到了前朝后宫中盛行互相打胎之术,立刻让人将书拿来。

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但没一个有实操性的。

宋轻侯看完,面露不忍,“这真的是打胎,不是断命吗?”

宋丞相这把老骨头,用了这些法子,就真的要变成骨头了。

虽然丞相府在第一时间封锁消息,但架不住隔壁有个爱听墙角的。

季太尉听了消息,立刻翻墙过来,不顾下人阻拦,硬是闯进了宋丞相的卧房。

宋轻侯一惊:“季太尉,您怎么来了?”

季太尉抿唇:“听闻喜讯、听闻噩耗,我怕丞相大人想不开,投湖自尽,悬梁自缢、吞金自杀,拔剑自刎,心慌不已,便赶来看看。”

四个死亡选项全给宋丞相说清楚了,他不死就不合适了。

但宋承望只是白了他一眼,对宋轻侯说:“御医虽然医术高明,但也并非没有看走眼的时候,你再去医馆请一位医师过来。”

他有意支开宋轻侯,但宋轻侯将任务交给了杂役,然后稳稳的坐在宋丞相床边。

季太尉老神在在地低下头:“贤侄啊,我想和丞相说两句话,你先出去。”

“这怎么行!”

宋轻侯一拍桌子站起来,“我年少时太过任性,成日游山玩水,若不是接到家信,快马加鞭赶回来,说不定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弟妹,孩儿不孝,前半生不曾尽孝,从今天起,定然寸步不离家父!”

季太尉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说得热血膨胀,以前几百封家信怎么没见你回过。

宋丞相无奈,“世间难道真的能让男子怀孕之术?”

“没听说过。”季太尉答。

屋子里三个人都不是蠢人,宋丞相沉吟一会儿,心中浮现一个名字。

魏婪。

在宋丞相的罪过的人里,怪力鬼神之事,只有他能做到。

怀着疑心,宋丞相望向季太尉,“我觉得,可能是——”

季太尉一拍手大叫起来,“我知道啦!是祥瑞!陛下刚解决了清河郡水患之事,上苍看在眼里,立刻降下祥瑞,以兹鼓励!”

宋丞相脸色白了白。

照这个说法,那陛下被做一件利国利民的事,官员就要怀一次孕,如果这也能叫祥瑞,那满朝都要怀上了。

“你高兴什么?”宋丞相咬牙:“按官位高低,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季太尉不笑了。

“要不我们去求皇上吧?”季太尉试探着问:“魏师说不定有法子。”

“哦对了,”季太尉想起来一事:“你答应给魏师写的颂动笔了吗?”

从猎场回京路程近半个月,按理来说,他早该写好了,但宋丞相不愿意写,故意一直没提这事,等着魏婪忘了。

宋承望瞳孔缩了缩,难道这是魏婪在警告他?

深吸一口气,宋丞相道:“扶我起来,我要给魏师写颂。”

季太尉脑子一下就转过弯了,他看看宋丞相微微凸起的小腹,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幸好他当时反水得快。

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再来一个,俸禄吃不消。

宫中,镇北王求见。

魏婪站在桃花树下,远远瞧见一道身影大步走近,镇北王目不斜视,与他擦肩而过。

“王爷,伤好了吗?”魏婪低声问。

镇北王面不改色,不回答,也不停留。

瞧他进了暖阁,魏婪问身后的林公公:“我是鬼吗?”

林公公答:“自然不是,魏道长乃仙人之姿。”

“既然不是,为何连声名赫赫的镇北王见了我都要落荒而逃?”

魏婪拔下簪子,黑发霎时间倾泻而下,浅紫色的袍子上像是爬满了蛛丝,一圈一圈的裹着他的身体。

他将镇北王的刻意无视解读为落荒而逃,极轻极浅地叹了口气:“林公公,你可知晓镇北王为何而来?”

林公公低眉顺眼,声音越发尖细:“奴才不敢揣测。”

魏婪知道。

是为了西北战事。

夏侯泉和季时钦已经上路了,镇北王这次再来,恐怕还是为了去西北的事,只不过,陛下不会把收回来的军权重新交到他不信任的人手上。

在疑心病极重的帝王眼里,镇北王的余生只有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了。

可叹当年三箭破军,廉颇未老,良弓已藏。

夜色苍茫,魏婪走进殿内,“不会感到可惜吗?”

“季时钦、夏侯泉、廉天、许存……本朝有这么多青年才俊,哪怕皇叔不出马,也不必担忧边境安危。”

闻人晔抬头,对魏婪伸出手,嘴角噙着一丝笑:“魏师觉得朕做的过分吗?”

魏婪慢悠悠走过去,“陛下是真龙天子,做什么都合理。”

待他在身旁坐下,闻人晔替魏婪拢起乌发,那人如玉的颈便露了出来,有一缕头发缠在颈间,像索命的绳。

手边没簪子,闻人晔便拿御笔替他挽上,丝绸般的触感从掌心滑过,游蛇一样。

恍惚间,闻人晔真的看见了蛇冲他吐信子。

黑色的分叉舌尖,墨玉一样入手微凉,密密麻麻的蛇伏在为魏婪背上,闻人晔心中空了一拍,再回过神时,已拽下了几根细细的发丝。

魏婪回头,轻笑了声:“陛下要用我的头发行巫蛊之术?”

闻人晔将青丝绞在指腹,低眸道:“分明是魏师先用稻草人咒我。”

两不相欠。

魏婪挑眉,“我何时咒过陛下?”

明明只在心里骂过。

闻人晔不语,一遍一遍用五指梳着魏婪的发,虎口握剑留下的疤痕被长发遮蔽,一动,再次露出。

他不愿提起辟谷之事,既然已经决定要用感情捆缚神明,自然要让神明为他动情。

魏婪是个骗子,闻人晔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口口声声为他而来,可闻人晔至今都不了解他。

你的过去,你的年岁,你的喜好,魏婪,你的名字是真名吗?

含情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闻人晔低下头,借着灯盏窥视魏婪的颈,白釉一样隐隐泛着光。

若从此处斩下——

若从此处折断——

若从此处落吻——

“魏师,”闻人晔低语:“你观朕如何?”

“陛下自然是丰神俊朗,威仪天下的人物。”

魏婪握住闻人晔搭在他发尾的手,眉眼带笑:“若是有外人在,我就这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