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蛮族和南疆的关系很微妙,殷夏势强之时,他们就是牢不可破的联盟,殷夏衰弱之时,两只豺狼为了能多撕下几口肉,斗得头破血流。

阿提怿看着魏婪那身衣服,拿不准他究竟是哪边来的。

魏婪按住蛇头,将它塞回了袖子,假笑道:“哪里有蛇,二王子莫不是看错了。”

阿提怿挑眉,举起马鞭:“你袖子里那条难道是假的不成?”

刘先生也装傻,“二王子,我没看到蛇啊,真是奇了怪了。”

阿提怿:“?”

这两人是不是把他当傻子?

“夜鹭,”阿提怿高声道:“去检查检查他的袖子。”

被唤作夜鹭的男人就是那名拿着长矛的小将,他小跑过来,看了眼魏婪,清了清嗓子说:“清衍道长,麻烦您伸出手。”

魏婪不但不伸,反而斜眸望着阿提怿:“若是早知道二王子不好相与,今日我便不来了。”

刘先生心中狂喜,不来好啊,赶紧走。

谁知下一刻,魏婪话锋一转,问道:“二王子近些日子,可曾觉得心悸?”

阿提怿身形高大,半个肩膀露在狼皮外面,肌肉线条流畅而坚硬,像是一头吐着鼻气的汗血宝马,能直接把魏婪撞死。

这样健壮的体格,徒手打牛都够了。

“心悸?”阿提怿笑了,他装开双臂,展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身材,“你觉得可能吗?”

反问,但不否认。

魏婪暗自发笑,这不就是承认了吗?

“行了,不要废话了,”阿提怿已经失去了耐心,“夜鹭,动手。”

这人怎么不听人说话啊!

魏婪微恼,摸了摸手腕上的翠珠,眼尾眯起:“我观二王子面相,印堂发黑,不日便有血光之灾,二王子可信我?”

刘先生听了此话,也好奇地去看二王子的印堂,确实发黑,不但印堂黑,二王子常年生活在草原,全身都比中原人黑。

阿提怿摸了摸额头,不甚在意:“行军打仗,受伤是家常便饭。”

【魏婪:他怎么软硬不吃?】

【系统:他不信你那套,拿张卡给他见见世面。】

你说的轻松,哪有卡啊?

【系统:你领新手大礼包了吗?】

【魏婪:什么?】

【系统:等我操作一下,你先应付他。】

系统沉默了下去,魏婪抬眸环顾四周,嗤笑了声:“二王子既然不在乎,那就当我没说过吧,只是可惜了大王子……”

阿提怿眼神蓦地变了,“你认识我王兄?”

魏婪摇摇头,“二王子不信我,又何必追问。”

阿提怿气笑了,他发现殷夏人真难沟通,说一句回十句,冷声威胁道:“你若是不说清楚,我今晚就把你扔进山里!”

刘先生慌了,“二王子,不可啊!”

阿提怿阴冷地斜了他一眼:“闭嘴,刘先生。”

被魏婪这么一绕,阿提怿已经忘了蛇的事情,伸手拽住魏婪的衣领向上一提,深棕色的瞳闪烁着危险的光:“说清楚,你和王兄什么关系?”

阿提怿和大王子的关系算不上好,自从大王子死后,他的党羽基本被阿提怿和三王子瓜分了。

从他们口中,阿提怿听说了一件事:大王子与殷夏太子作战时,天有异象,雷声滚滚而不落雨,风声呼啸而叶不动,据说是殷夏皇帝请来的道士们在做法。

七日之后,大王子就死了。

蛮族保留了很多古文化,比如人祭,比如诅咒,大王子死后,军心大乱,将领们十之八九都相信这是神鬼作乱,此战必败。

也是因为这个,阿提怿才招了从殷夏来的刘先生做幕僚。

不过据他观察,刘先生的能力全用在吹嘘和拍马屁上了。

魏婪垂眸看了眼阿提怿的手,不悦地勾唇:“您的王兄都没这么对待过我。”

因为魏婪根本不认识大王子。

但阿提怿不知道。

他犹豫了一会儿,缓缓放开了手,“现在你总能说了。”

魏婪张口就来:“当年我好心提醒过大王子,与太子之战凶多吉少,可惜,他太过自傲,不愿听我多说几句,最终送了命。”

“等一下。”

阿提怿狐疑地问:“以大哥的性子,你说这种话,他居然没杀了你?”

“二王子以为,一个手无敷鸡之力的道人,能靠双腿从京城走到这里?”

魏婪忽然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阿提怿腰间的弯刀。

阿提怿一惊,猛地向后一跃,却见魏婪气定神闲,笑吟吟道:“二王子怕什么,这里都是您的人,我难道能杀了您吗?”

阿提怿刚要开口,只见魏婪刀锋一横,对着旁边的夜鹭砍去,男人下意识举起长矛格挡,却被直接劈成两段。

“咔!”

断开的长矛掉在地上,矛尖凿进泥地。

魏婪没有伤人性命,转了转刀柄低声夸赞道:“确实是把好刀。”

“二王子将它赠予我,我就告诉你,那条蛇的来处。”

魏婪冲他眨眨眼,长身玉立,唇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小蛇听到他叫自己,从袖口探出了半个脑袋。

阿提怿冷着脸,心中恼火,从来只有他威逼利诱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道人在他面前指手画脚。

刘先生虽然算得不准,好歹会说话,这人嘴里的话没一句好听,不如直接杀了了事。

阿提怿眼珠子一转,打定主意,等他问到了想知道的事,就直接把清衍吊死,再把刀拿回来。

“好啊。”

阿提怿爽朗地大笑了几声,“你是刘先生的侄子,我确实该送你一件见面礼。”

说得好像阿提怿是他的长辈一样。

魏婪不计较他占便宜的事,将袖子里的蛇捞了出来,“二王子请看,这蛇乃是大王子的亡魂所化。我能在森林中准确找到您的帐营,全靠有它引路。”

什么?

“咳咳、咳呕!”刘先生扶着树干剧烈的咳嗽,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像是要把内脏一起咳出来。

娘呀,清衍疯了不成!

骗人也不能这么骗,阿提怿能信吗?

“…你在耍我吗?”

阿提怿怒极反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魏婪面不改色:“您不信我?”

“来,大王子,你说句话。”

小蛇吐了一下信子,小小的嘴巴里传出了沙哑的男声:“王弟,是我啊。”

这并不是大王子的声音,但蛇口吐人言已经足以吓到蛮族了。

“天哪!”小将大喊一声,“彭!”以他为首,众蛮族士兵当场跪在地上,膝盖重重地撞上干土,听得人牙酸。

他们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叨着魏婪听不懂的蛮族话,看夜鹭诚惶诚恐的表情,多半是在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