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魏婪被他压着,脸上表情没变,依然笑着,但大脑还在接收闻人晔话语中的信息。

他说什么?

心什么?悦什么?

【魏婪:闻人晔吃错药了?】

难道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吗?

【系统:好感度升到三百了,要不你再捅一剑看看?】

很好的建议,魏婪婉拒了。

马车一摇一晃地在雪地中行驶,魏婪向上看,能够看到摇晃的明黄色穗子。

那穗子上长出了闻人晔的脸,对他说:“魏婪,朕心悦你。”

魏婪吓了一跳,他收回视线,只见墙壁上冒出了十几张和闻人晔长得一模一样的脑袋,有太子时期的,有皇帝时期的,每一张嘴都在不断地重复:魏婪,朕心悦你。

先不管别的,太子自称朕,先帝怎么说?

魏婪被吓得闭上了眼,几个呼吸后,他再次睁开眼,奇形怪状的幻觉消失了,马车还是那辆马车,吻着他的还是那个皇帝。

“你先让我起来,”魏婪戳了一下闻人晔的肩膀,“马车晃得我头晕。”

闻人晔伸出一只手垫在魏婪的后脑勺上,但依然霸道的按住他,“魏师先给朕一个回答。”

魏婪眨眨眼,心安理得的将皇帝的手当枕头用,嘟囔道:“坐着和躺着,对结果能有什么影响。”

“怎么没有?”

闻人晔轻轻咬住他的下唇,声音含着暗恨,“你一坐起来就不把朕当人。”

有吗?

魏婪毫不心虚地鼓了一下脸,“陛下是真龙天子,本就不是凡人。”

怪不得魏婪能把先帝骗的跟个傻子一样,闻人晔心想,他还以为父皇是天生没长脑子,原来是错在魏婪这张嘴。

闻人晔将下巴压在魏婪颈侧,“前朝亡国之君也是真龙天子,怎么被人推翻了龙国,斩下了龙头?”

魏婪眯眼笑了笑,“许是因为斩他的也是真龙。”

推了推闻人晔的脑袋,魏婪无奈地说:“陛下,你再不起来,我就要喊非礼了。”

闻人晔眉头一扬,“喊,朕陪你一起喊。”

他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魏婪身上已经有了他的气味,仙人早已沾了凡尘。

魏婪惊讶于闻人晔的厚脸皮,掩唇笑了声,“难道身体真的会影响心智不成,陛下,您还记得十七岁的太子什么样吗?怎么这般不要脸?”

闻人晔当然记得。

十七岁的太子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尚且不认识魏婪。

十八岁的太子才通文武,盛名在外,却被谣言蒙了心窍,对传闻中的“妖道”心生厌恶。

十九岁的太子胆大包天,满腔热血,拔剑直闯求仙台。

若不是他的大胆,闻人晔说不定真的要等到登基之时才能见到魏婪。

二十岁的太子总想着找机会再进求仙台一趟,总喜欢闻炼丹的熏香,总想着魏婪眼中为何没有他这个太子。

二十一岁的太子做了皇帝,龙椅是他的,求仙台也是他的,求仙台里那个人,终于正眼看他了。

再过五个月,闻人晔就要二十二了。

到那日,他希望仙人为他贺寿。

不愿意也没关系,闻人晔算算日子,他们老闻人家都长寿,哪怕是先帝那样每日嗑药作践自己的也活了六十多年。

闻人晔自幼习武,虽然熬夜批奏折影响了睡眠,但他有自信能活到八十岁。

如此,他便能等魏婪五十八年,五十八次寿辰,再不济,等他驾崩了,魏婪总该参加他的葬礼。

自古以来红白喜事都要大办,何必拘泥于寿辰?

“朕的寿辰在秋末,”闻人晔醉翁之意不在酒,“魏师的生辰,朕似乎不知?”

“冬至后的第二天。”

魏婪道:“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闻人晔手下微微用力,思绪在脑海中活蹦乱跳,闻人晔一会儿想魏婪的生辰是真是假,一会儿想今年要送魏婪什么寿礼。

佛珠?魏婪已经有很多佛珠了。

道士会喜欢什么?要是他为魏婪建一座道观,魏婪会喜欢吗?

道观叫什么名字好?

久久没等到闻人晔说话,魏婪奇怪地“嗯”了一声,问道:“陛下,您在想什么?”

“想魏师会怎么拒绝朕。”

闻人晔回过神,勾着魏婪的发尾说:“朕说朕心悦你,你要拿什么话来搪塞朕?”

魏婪拨开他的手,“别把血弄我头发上。”

闻人晔动作停在半空中,他本该气恼,但瞧着魏婪丝绸般柔顺的黑发,心中瞬间妥协了。

魏婪这个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好,若是真要挑毛病,就是那颗坏心。

“你的回答呢,魏师?”

闻人晔闷声问:“朕已经等你许久了。”

魏婪皱了皱鼻子,“不过半刻罢了。”

不是半刻。

闻人晔心说,他从魏婪离开皇宫那日便在等了。

但闻人晔不会把这样的话说出来,他可以对魏婪诉说真情,也可以在魏婪面前装腔作势,但他不能在魏婪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他知道魏婪是什么样的人——

若是闻人晔在魏婪面前剖地一干二净,毫无秘密,这个没心没肺的仙人就再也不会把他放进眼中了。

魏婪故作沉吟,从喉咙里发出长长的“嗯——”声。

他听到了闻人晔越来越重的呼吸,隔着皮肉,心跳失控,像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野兽。

魏婪弯弯眼,反问道:“陛下,你想要什么答案?”

“你也心悦我。”

闻人晔斩钉截铁道:“朕要魏师心悦朕。”

“啊?”魏婪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太强权了,我不喜欢。”

闻人晔似乎脑袋懵了一下,他手中还抓着魏婪一边的肩,张了张嘴,道:“那朕想要魏师回应朕的感情。”

魏婪一边脸鼓起,细细的气流从嘴角两侧吐了出来,“陛下,这是否有些强求?”

漂亮的青年语气遗憾,“我自幼研习道法,不通情爱,一时之间难以理解您的感情。”

这话当然是假的,闻人晔也听出来魏婪只是想戏弄他。

果然,魏婪还是魏婪。

闻人晔眸色深沉,压低嗓音说:“既然如此,朕便教魏师情爱。”

魏婪没接他的话茬,笑道:“不如这样,陛下,说说你的优点吧。”

“我听闻凡间媒人上门,都要将另一方的有点仔仔细细罗列出来,如此一来,双方便明白可是良配了。”

闻人晔怔神,旋即嘴角微微下压,“朕的优点?”

魏婪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是啊,我今日在城门口卖身葬叔之时,发觉凉荆城的小贩十分有本事,一张嘴能把平平无奇的小物件说得天花乱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