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3页)
她好似知道他是谁。
“不要客气,那是我的职责。”
“孩子很可爱,我见过她了,名字亦动听。”
“请祝佑欣然聪明健康,还有,鼓励子柔拿出勇气与耐力来。”
“吴小姐,你好人有好报。”
乃娟微笑,“多谢你。”
“吴小姐,真爱你的人,会用一根树枝,打着你的头。”
“甚幺?”
乃娟正想追问,忽然之间,她听见门钤急骤响起,乃娟睁大眼睛。
红日冉冉,原来是一个梦。
碧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乃娟,你没事吧?”
乃娟去开门,诧异地说:“为甚幺不用电话联络?”
碧好叫:“哎唷,你的脸,唉呀,你的手,你像一个伤兵,我在电视新闻上全看到了。”
碧好把带来的水果切开侍候她吃。
她替乃娟梳好头,研究她擦伤部位,“结痂后可能要用激光去疤。”
“别担心。”
“到我处来住几天,吃好点,大家又可以聊天。”
乃娟讶异,“我明日就要上班。”
碧好站起来,“你们这些老姑婆最爱佯装热爱工作,其实除出一份牛工,一无所有,又自作多情误会身居要职,人家没你不行,呸。”
乃娟唯唯喏喏,“多谢指教,多谢指教。”
“乃娟,刚才一幕。惊险万分,拜托,下次不要这样勇,可好?”
“救人要紧,换了谁都会那样做。”
碧好打开一盒彩色箱头笔,在乃娟石膏上签一个名字留念。
“许多朋友表示仰慕,希望认识你,叫我介绍。”
乃娟抱拳答谢,“不敢当。”
碧好声音轻柔,“乃娟,你又救了一个人,连我在内,是第二名了。”
乃娟笑说:“闲话少说,去冲两杯咖啡来。”
片刻碧好捧着咖啡出来,“马礼文又问我借钱。”
“马太太,两夫妻之间不叫借。”
“他拿钱给他姐姐姐夫置公寓。”
乃娟微笑,各人欠各人的债,有些姐夫帮完小舅帮小姨,送楼又送车。有些姐夫伸手问人拿。
乃娟问:“你付得出吗?”
碧好答:“数目不大,只是不甘心。”
“付得起就别不开心,当作娱乐费好了。”
“乃娟,你真幽默。”
“是,我想得开,要不,当慈善捐款,做好事从家里开始,气死了公婆才去拜佛就太迟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乃娟笑吟吟,“怨有头,债有主,前世的债,今世偿还。”
“这种说法彷佛不大科学。”
“不是这样开解不行,这是华人的智能。”
“但是我渐渐对马礼文的坐享其成,需索无穷表示厌倦。”
“那么,离开他,再到社交市场重新挑选适当人选,恋爱、结婚,再来一次。”
“多累。”
“对,又得与比你小五至七岁的女性竞争,无论你条件多好,人家穿上露背装,硬是比你好看。”
“不愧是专家,谈到男女问题,一针见血。”
“我可把办公室档案惜给你看。悲欢离合,万变不离其宗,我管理的,其实是一个痴情司。”
碧好看看她,“今日你感慨良多。”
“回去,好好珍惜眼前的人。”
碧好点点头,“鸡粥在厨房,热一热就可以吃。”
那天晚上,乃娟要垫高枕头才睡得着。
第二天,她准时上班。
江总带看同事出来鼓掌欢迎。
她收到许多温暖问候的电邮,包括谢淑芬的关怀在内。
助手进来说:“今天与李先生有约。”
“李先生,哪个李先生?”
“是我。”
清心一转头,忽然兴奋,“原来是你,李先生,我在电视新闻看到你,你们两人都是英雄,李先生勇擒色魔,吴小姐勇救孕妇——”
乃娟恳求她:“清心,去听电话。”
她请李至中进办公室,“你来干甚幺。”
他低下头,“致歉。”
“不必了。”
“你放心,这是我最后一次在你面前出现,我想说的是,我已向利家亮交待你的身份,并且同他说,你也是社区中心义工,不是故意盯梢。”
“你不用再说谎为我掩饰,我不会领情。”
李至中诧异,“像你这样通情达理处处为别人着想的一个人,没想到也会有固执一面。”
“你愚弄我。”
“我亦知我罪无可恕。”
他站起来,黯然离去。
他的白衬衫与卡其裤像他面孔一般忽然颓下来,不复昔日神采。
乃娟想叫住他,但是正像碧好所说,她不甘心,能医者不自医。
乃娟看看受伤的他离去。
接着来寻求辅导的一对夫妇姓伍。
男方已有新欢,早已单方面申请离婚。
女方不死心,纠缠不已。
乃娟有感而发:“一个人最宝贵的是自尊,伍太太,你抱着丈夫的大腿痈哭已有一些日子,他不为所动,法庭即将宣判你俩婚姻无效,何故痴迷?”
伍太太面目姣好,但神情迷惘。
“他要离开你?总有他的理由,不是你不够好,而是另外有人更适合他,一位作家说过,那样令人流泪的爱情,也会过去,由此可知人最善忘,你一定要letgo。”
那女子为乃娟的诚恳引动,落下泪来。
乃娟微笑,“多年之后,你只会打冷颤:甚幺,为了那个人那件事,我竟糟蹋了生命中最好的几年,后悔莫及。”
伍太太还嚅嚅地说:“失去了他,我一无所有。”
“胡说!”乃娟直斥其非,“你认识他有多久?不过几年光阴,你的生命长得很,你有手有脚有父母兄弟姐妹朋友同事?你有护照节蓄文凭,你拥有许许多多。”
那女子讶异了,拭去眼泪,“从来没人这样对我说过。”
“快签字放他走吧,切莫误人误己。”
伍先生呆呆坐看听乃娟说话,忽觉羞愧,低头不语。
乃娟讽刺他:“旧不如新,过几年新又变旧,再重头更新,孜孜不倦,直到人力物力去到极限。”
他不语。
“伍太太,你若执迷不悟,就不必再来接受辅导了。”
她站起来,双膝碰到茶几,也不觉痛。
她忽然问:“吴小姐,你心灵上最大创伤是甚幺?”
乃娟毫不犹疑答:“父母离世,痛不欲生。”
伍太大点点头,“你说得对,”她看看丈夫,“伍梓谦,我立刻去区律师处签宇,你不必再等下去。”
乃娟黯然。
这件事里,全是失败者,包括仲裁人在内。
伍太太先离去,伍先生似还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