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女朋友脾气大我常挨骂
薛京点了点头,一脸天真无邪。
“知道啊。你说受到我的启发,不甘心就这么死,活到这么大,心底还有几件心愿未了,一是这么多年还思念你爸,给他的公司邮箱发了十几封邮件诉衷肠。然后又说你这人其实挺记仇,凭什么前公司解散时唯独没给你遣散费,给你前老板打了几十个骚扰电话。”
“他接完电话一开始还在叫,后来你骂得实在密不透风,不容辩解,把他老婆孩子都吵醒了,他把你拉黑了,你又用我的手机打。我的也被拉黑了,你就在网上找匿名拨号软件。”
“好不容易闹到天亮了,你突然拍着脑门想起来你爸在法律上欠你抚养费,叫着要告到他倾家荡产,重新爬到键盘旁边用脸开始写邮件。”
薛京说这些话的时候属实优雅,像春晚主持人讲清口,可哈月听着这些比相声还糟糕的段子,脸上有种质壁分离的扭曲。
说着,薛京稍稍昂首着重加强高潮部分,“哦!对,昏倒前你说你根正苗红,根本没有配不上我一点,这件事儿我爸妈必须知道。明天就来不及了,你得电话通知他们二位。”
哈月如遭雷击,嘴角抽了几下,半晌后才干巴巴地挤出一丝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假笑问他,“薛老师,别吓唬我行不行,我干这些的时候您没阻止我吗?”
应该阻止了吧,这么可怕又无耻的举动,薛京怎么可能放任她发疯似的胡来?
树都要皮,她难道活下去不需要脸面吗?
薛京看着哈月呆呆傻傻的模样心情愉悦得不得了,眯着笑眼蹲在从被褥里拉出她的两条腿,依次在她的脚上套上左右拖鞋。
抬头时那完美的笑容充满来自人生前辈的鼓励,“没呀,怎么会?”
“咱俩现在这关系,知根知底,不分你我,万事我肯定是听你的。你指东我不敢往西。”
“你找不到你爸的公司还是我帮冲了个付费搜索会员。还有那些网络电话软件都是要钱的,我一股脑给你买了好几个。至于我爸妈,自从我出书以后他们发现我真的不打算到公司任职就和我断联了,你好心给他们打电话报告我的近况,估计他俩肯定特开心吧?”
不然她哪儿来的他家电话?还不是他手把手给她输到手机里的。
说完这些,薛京亲热地搂着哈月的肩膀,没心没肺地在她脸颊落下一吻,亲得力气太大,还给自己伤口弄破了,他一边倒抽冷气,一边用手按着伤口贴在她耳边念:“怕什么呀?我觉得你做的挺好的,想干嘛干嘛呗,别老那么忍着。出事儿了再说,我也可以帮你找律师。”
不就是律师嘛,要多少有多少,他熟得很。
“对了对了!”
薛京趁着哈月还在消化这些自己犯下的恶性,眸光狡黠,掬水中的月亮那样捧她的脸,笑得像偷到家禽的狐狸。
“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你昨天也说过想和我复合的,还说你很爱我,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我也很爱你。咱们现在就是男女朋友啦。”
一分钟后,薛京家爆发一阵冲破天际的脏话。
薛京连滚带爬地披着外套从院子里跑出来,拖鞋穿得是女士的,左右脚是反的。
正在装玻璃的工人惊诧之余也不动换了,土拨鼠似的张大嘴巴瞅着他看戏。
关上院门,薛京冻得直哆嗦,背过身捋了捋蓬松的短发,再转过头又恢复了那个如沐春风的表情。
他跟个下乡老干部似的双手插袖口,趿着拖鞋对着赵春妮家里正在干活的工人颔首作势,然后露出八颗整洁的牙齿,笑着为自己打圆场,“没事儿,女朋友脾气大,挨骂经常的。你们接着干吧。钱照结喔。”
越城,红木建材市场,东阳展厅。
因为疫情封控多日,展厅内积下不少灰尘,早上天刚亮,蒋子凡便驱车前往公司打扫卫生,为第二天的订货大会做准备。
自从几年前继父车祸瘫痪后,他便辍学接手了家中的红木生意,这些年母亲带着继父在各地求医,陆陆续续花了不少钱,整个家庭的开销全靠这桩生意苦苦支撑。
近一年来红木家具行情尤其糟糕,连雇佣的几个员工也陆续辞职跑路,说是公司的小老板,但实际上,销售,客服,售后现阶段都是他一个人在做。
手里没有流动资金,除了车和店面,剩下的钱都压在订单上。
干了一上午,中午草草吃了份烧腊饭,下午蒋子凡按照订单顺序到厂里看了看工人们的进程,给几个客户回了消息,约了几个木材商下周出差,他才有功夫坐在电脑跟前打开公司的邮箱。
一开始看到前几封以“爸爸”为开头发来的邮件,他还以为是什么新型的网络群发诈骗。
可是耐着性子将这几封邮件读了一遍,蒋子凡眉头紧锁,立刻给母亲拨了个电话。
傍晚,吃饭完,母子俩坐在哈建国的病床旁,这间面朝大海的卧室被改造成病房,屋里除了吸氧机,输液架,墙上还有一部正对床尾的电视机,哈建国长期卧床,近半年内又感染了一次肺炎,如今身体状况比之前更差,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因为车祸严重,高位截瘫,再加上脑部受损,这些年喂食,打针,擦洗,全靠蒋亦梅一个人照料。医生们曾给哈建国的生命下过不少最终期限,如此苟延残喘的一具身体,连语言系统都丧失,夜里一口痰就能让他窒息而死,可是每一次,蒋亦梅都咬着牙硬是将他从生死线上拉回来。
哈建国活过了第一个三年,又活过了第二个。
蒋子凡心疼母亲,也曾提出为她聘请一位专业护工,这完全是家里可以负担的开销,但蒋亦梅一直不同意。
她说自己照顾哈建国并不觉得辛苦,虽然两个人至今没有结婚,但长久相伴的岁月中,她早已经视对方为她的亲人和伴侣,她名下的责任,不想假手他人。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当日新闻,各地放开的消息越演越热,舆论都在揣测国内政策,谈论消费回暖。
蒋子凡给继父擦身,蒋亦梅便戴着老花镜在旁边阅读那几封来自绥城的邮件。
她一字一句地看,末了,新闻播完,蒋亦梅摘下眼镜,从床头掏出了一张旧存折递给儿子。
蒋子凡一看到上面的数字,便虎着一张脸将存折重新扔回她怀里。
蒋子凡长年留寸头,身材中等,五官端正,从右侧看还是个风度不俗的青年,但因为左耳又一大片蔓延到下巴的疤痕,所以整个人稍显阴鸷。
他语气埋怨,咄咄逼人,显然不同意母亲的决定。
“妈,你还真给?咱家可就这些家底了,这年前你照顾他多难啊?他们家人那么绝情,出了事后那女的电话不接就算了,当女儿的连问候都没有一句?你就不想想他回头走了你怎么办?你不养老了?你也跟着一起死?”